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公爵很风流 作者:绛唇の影 【文案】 灵感来自于安尼奥洛?菲伦佐拉的《阴差阳错》。 那是一个混沌、糜烂的时代,优雅的表象下,满是偷情、诋毁、通奸…… 简而言之就是:纯情女佣勾引风流公爵 【以前在其他专栏开的坑,搬过来。原名:《最是那阴差阳错时》】 内容标签:阴差阳错 天作之合 异国奇缘 西方罗曼 搜索关键字:主角:瓦伦丁,塔尼亚 ┃ 配角: ┃ 其它:西方罗曼,英伦,公爵与女佣 ================== ☆、序   序   “塔尼亚!”   尽管压低着声音,还是掩盖不了女性声音原本的尖锐之感。肖克利夫人穿着一件黑丝绸睡衣,袖口和裙摆上缀满了冗余的蕾丝。她有一头漂亮的褐色卷发,这会儿看起来性感极了。   刚刚潜到门口的塔尼亚听到夫人的叫唤声,立即又折回头,哑声道:“夫人,什么事?”   “记得要表现得温柔性感一些,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当然瓦伦丁公爵也不例外。要引诱他,让他心甘情愿地跟你来。把公爵引到这里来,让她看清你进了这间屋子。屋里很黑,公爵看不清你我的面貌,记得要立即从后面出去,悄悄掩上门。不许停留。”   “夫人您已经说了不下三遍。您没必要如此担忧,一切都将按照计划准确无误地进行,唯一的担忧是:我的美貌还不足以吸引公爵大人的注意,然而,您又不能亲自出面,因为那将毁了你清白的名声。”   “塔尼亚你发誓不论过去、现在、将来都将忠诚于我?”   “当然,夫人。我绝不会背叛您。无论让我牺牲什么,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将公爵大人带到这里。”   “那好,你去吧。”   塔尼亚轻声从屋里潜出去,摸索到公爵大人的卧房。房门却没有上锁,她正要敲门,正发现前方黑暗的甬道里有两个身影,一个高大健壮,一个颀长柔美。很显然,一个是男性,另一个是女性。两人挽着手,在走道的尽头推门而入。从微开的门里映下一片月光,正好现出瓦伦丁公爵那剪裁精致犹如希腊神雕像的面庞。   塔尼亚急忙侧身贴在墙上,直到那门紧紧地合上,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她又紧张又好奇,又泄气又期待,不知不觉间已悄悄往甬道尽处走去。她站在红木门前,隔着厚重的门板,能够清楚地听见女人急促的喘息和□□声。她瞬间便羞红了脸,攒紧了拳头,没有任何经验的她,极力想象着屋内会是怎样的场面,这让她浑身一个打颤。出神了好一会儿,这才急促地小跑着往回赶。   看来今夜她注定要辜负肖克利夫人的期望了。    ☆、第一章   第一章   Love is sometimes blind and evil/   Ever since I met you/   这是经常的事,每当女仆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讨论各自的女主子,或多或少地抱怨几句,但是又不敢表现的愤世嫉俗。因为愤世嫉俗是一件危险的事,在每一个时代均是如此。   塔尼亚(Tanya)则多少有些不同,她个性沉静内敛,总是沉默地看着其他姐妹们议论各位贵夫人的怪癖与狠毒,却很少会主动谈论肖克利夫人(Lady Shockley)的事,因此,在女仆们中间就流传开了肖克利夫人的美名,仅仅是因为这位夫人神秘的名声。久而久之,肖克利夫人的美名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她是高贵优雅、纯洁忠贞的代表。   肖克利夫人所处的城镇属于西奥多?瓦伦丁公爵的领地。公爵是个冷酷、暴躁、蛮横的人,相传一位良家女子若是被瞧见同瓦伦丁公爵牵着手,第二日两人之间神乎其神的风流韵事便会传遍大街小巷。这并不是夸张,瓦伦丁公爵确实有让女人投怀送抱的魅力,而男人往往是来者不拒的,只要不用他负责任。这正是当前困扰着塔尼亚的原因。   一个月前,肖克利先生随同他那些出外探险的朋友一同去了西印度经商。自从那日起,肖克利夫人就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坦尼亚。她当然不是傻子。半年多前,在公爵古堡里举行的贵族舞会上,肖克利夫人对于瓦伦丁公爵的爱慕就已经显露无疑。如果没有别的女人的干涉,她或许可以成功引诱到瓦伦丁公爵的。但是,肖克利夫人始终少计划了一步:那就是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几个礼拜后,公爵大人将会举办一次化装舞会,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肖克利夫人希望塔尼亚尽早启程前往古堡,为她和公爵大人之事做好万全的铺垫。   “我永远对夫人忠贞不二。”塔尼亚发誓说。   “我当然相信你,我最亲爱的塔尼亚。”肖克利夫人愁眉苦脸地说,“可是你知道我的心愿,知道我的遗憾,塔尼亚。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这样一天天憔悴下去吗?”   “不,夫人。”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肖克利夫人的眼眸中终于现出一些希望,“塔尼亚。你是我所有的女侍中最美丽的一个,也是最忠诚的一个。如果你愿意,我将给予你这辈子从没幻想过的报酬和漂亮衣服,只要你能达成我的心愿。”   “夫人,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甚至不用一丁点的报酬。但是……”   “你害怕自己的容貌不能引起公爵大人的注意吗?怀疑那古堡中潜藏着深龙虎穴吗?担忧自己献身给公爵吗?还是,你宁愿看着我如此憔悴下去……”   “不,夫人,当然不是。”塔尼亚掩藏里心中的伤心之意,“不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竭尽全力达成夫人的心愿。”   “不用担心。塔尼亚。”肖克利夫人一听,急忙兴奋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公爵大人的好友,丹顿?霍西尔伯爵,正在前往古堡的路上,这几日便能路过这里,你只要&*……%¥便能……”    ☆、第二章   第二章   I love you/   Because you loved me/   “瞧这该死的道路,简直像是通往撒旦之地的!”   丹顿?霍西尔一边驾着大马,一边不满地抱怨。他刚从伦敦的温柔乡里醒来,便千里迢迢地赶往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真要命!   “不过,对于女人来说,瓦伦丁比撒旦更可怕。”他啧啧了一声,“那些女人简直像极了恶心的飞蛾,赶也赶不走。如果我结婚了,我可不希望他出现在我妻子面前。他要是敢勾引我的妻子,我一定一枪毙了他。对了,卡洛,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离开这该死的荒芜之地!”   “大人。”卡洛小心翼翼地说,“我恐怕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都将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公爵大人的古堡正是在这偏僻的乡下。”   “乡下?”霍西尔默念了一遍,“这里简直是聊无人烟的原始之地。伯妮丝就和其他女人一样愚蠢,亏我以前还认为她是个有头脑的女人。我真该阻止她来这种地方。”   “事实上,大人,您已经阻止伯妮丝小姐和您一同来这里了。”   “不光如此,我应该阻止她去参加什么该死的化装舞会!”霍西尔叫道,“天知道她现在是如何一边叫骂我狠心,一边兴致勃勃地挑选舞会服的。女人都是一样愚蠢,连伯妮丝也不例外,自以为能够得到瓦伦丁的心,可是,谁又能得到一个千古负心人的心呢?”   “瓦伦丁公爵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同哪位小姐订婚。”卡洛提醒他。   “也对。”霍西尔撇了撇嘴,“不能用负心来形容他。因为他从未真心对过她们,都是女人们一厢情愿。天啊……卡洛,听起来,我有多么的嫉妒他?”   “一丁点而已,大人。”卡洛偷偷笑了一下。   “该死的瓦伦丁。”霍西尔叫道,“他只会让我出丑!”   “瞧,大人,前面有什么东西……”卡洛忽然指着前方大声道。那里似乎有一团东西蜷缩着,蠕动。   “在这该死的地方能遇上什么该死的人呢?”霍西尔忽然加快了马速,“来,让我们去瞧个究竟。”   “大人,是一个……女人。”卡洛跳下马,踢了踢那团东西,好不容易把它扳过了一个角度。   “该死,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一个女人。”霍西尔叫道,一边略含怒意地跳下马,“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是说,是哪个该死的混蛋让这个女人沦落到如此?”   卡洛用力把那团东西扳了起来,蓬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吃力地睁着眼睛,一副警惕的神色。   “该死的……你是从泥里钻出来的吗?”霍西尔忽然一阵恶心,只得强忍住自己反胃的感觉,“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是说,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她无辜地转了转眼珠,眼神一会儿停留在霍西尔身上,一会儿又望向卡洛,仿佛在确定他们是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最后,她终于用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说道:“我和我的仆人正要赶往瓦伦丁古堡……可是,半路遇上了盗贼,我的几个女侍纠缠住他们,我这才逃了出来……”   “噢,又是一个为了瓦伦丁不顾性命的女人。”霍西尔嘲讽地说,“居然独自一人赶往那该死的简直让人呕吐的古堡。”   “我有侍女。”她辩解。   “侍女?”霍西尔觉得有些好笑,“要是你那些侍女有用的话,你现在还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她抿住嘴,显然被戳到了痛处。   “唉。”霍西尔瞪了一眼卡洛,“总不能让她在这里风干成泥土,反正我们也要前往瓦伦丁古堡,卡洛,路上你就好好照看她一下。”   卡洛为难地看了他的主人一眼,还是点了点头。要知道同这样一个肮脏到连乞丐也不如的女人同乘一匹马,也是件为难的事啊。   “你们也要去瓦伦丁大人的古堡?”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她这副模样被瓦伦丁看到,或者说已经被瓦伦丁的朋友看到了,“哦,真是太好了。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呢?愿主保佑你们,等到我的家人来到时,一定会重谢你们……要知道,我和我的家人都是知恩图报的……”   “好了。”霍西尔打断她,心里想着,要是这个女人这样罗嗦个没完,一路上他绝对会呕吐的。也不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女人们都是这样愚蠢,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偷偷地藏起自己,只会一味地勾引男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当然,也包括他的妹妹伯妮丝在内,有时候看到她勾引瓦伦丁的动作,他真是羞愧到死。    ☆、第三章   第三章   Parallel is better/   If intersection should be separated/   舟车劳顿的丹顿?霍西尔终于到达古堡时,瓦伦丁公爵居然没有一副好脸色。天知道他已经有够生气的了,要摆出臭脸色的是他才对。尽管一路上那个脏兮兮的小东西很安静,但是只要一想到所有的一切麻烦都是拜瓦伦丁所赐,看到这个朋友时,霍西尔真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瞧瞧,他这一副欠揍的模样。只是,若是他把瓦伦丁打花了脸,或者伤了他一毫,他可是很怕那些个白痴女人会死命地缠住他,而他是最烦女人吱吱喳喳个没完的。   可是,还没等霍西尔发作,瓦伦丁就拉过他,早先讥讽道:“丹顿,你是开福利院的吗?”   霍西尔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指,他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但是,又固执地不想承认:“我真怀疑你的眼神,瓦伦丁。看女人不能只看衣着和打扮。”   “你的意思是说,你被她迷住了?”瓦伦丁费了好大的劲才没使自己大笑出声,“你真有眼光,丹顿?霍西尔伯爵。”   霍西尔耸耸肩:“我可不像喜欢你的那些女人。”   意思是说,他不像那些女人一样只懂得以貌取人,瓦伦丁自然是明了的。   “来来,为你独特的品味干一杯,丹顿。”瓦伦丁故意大声笑道。   在瓦伦丁和霍西尔交谈之时,卡洛急忙把那脏兮兮的女人推托给古堡的仆人,那架势简直像是终于甩掉了一个瘟神一样。女仆显然对于这样一位令人头疼的小姐也心生反感,但是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就在众人要散去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嘹亮的女声。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霍西尔的脊背差点都僵直了。不用回头,他用脚趾头就能想出来,那个该死的声音的主人正是他的妹妹——伯妮丝!那个该死的白痴女人不是被他丢在伦敦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奥多!丹顿!”她急匆匆从马车上跳下来,穿着一件风骚的大摆裙,带着一顶宽边帽,帽子上镶着各种各样沉甸甸的头饰。伯妮丝自以为很有魅力地款款摆动腰肢走来,霍西尔看着简直想戳瞎自己的眼睛,或者踢开瓦伦丁一把把她妹妹按在泥土里,然后装作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该死,霍西尔差点忍不住用手扶住额头。瓦伦丁的脸上已经显出异样的笑容,这根本是一种看马戏的表情,可是他的妹妹却浑然不觉!   “伯妮丝,我不是让你留在伦敦吗?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非要你千里迢迢赶过来!”霍西尔根本没法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好了。   她摇了摇手上的扇子,故意赌气道:“还不是怕公爵大人带坏你。整天混在女人堆里。”   这一点不仅刺中霍西尔,也刺中了瓦伦多,公爵大人急忙站出来解释:“小姐,这一点你根本无需担心,这里除了你,根本没有别的女眷。”   “喏,那这是谁。”伯妮丝以手指向那个肮脏的女人,霍西尔和瓦伦丁差点同时笑出声来。   瓦伦丁急忙收住笑意,顺口讥讽道:“对了,丹顿,你还没介绍这位特别的女性给我们大家认识呢。”他故意加重了特别两字。   霍西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当然介绍不出半个字,甚至连那个肮脏邋遢的白痴女人叫什么都不知道。他揉了揉眉心,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下:“我想等这位小姐好好梳洗完毕,再隆重介绍给大家也不迟。”   “这倒是个好主意。”瓦伦丁点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有些好奇。他一向只看到那些打扮的无比光鲜亮丽的女人,若是这个女人也会变得哪怕是称得上一点点漂亮,那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他曾经见过的女人了。    ☆、第四章   第四章   Marriage is/   The destiny of romance/   下午茶时,一如所有无知的女人,伯妮丝自告奋勇弹钢琴给两位先生听。霍西尔自然知道她期盼的是什么,只是以她妹妹如此拙劣的琴技,真不知瓦伦丁该如何昧着良心夸奖她。   然而,伯妮丝根本不担心这一点,她兴高采烈地仰着头,说道:“我最尊敬的主人,瓦伦丁先生,何不坐到我旁边来呢?”   瓦伦丁做了个奇怪的表情,然而,这并不影响他在伯妮丝心目中的美丽,他遗憾地说:“我更愿意在离你百米外的背椅上用心聆听这美妙的音乐,据我研究,这是欣赏琴音最佳的地方。如果小姐同我一样经常扮演这种角色,一定也会发现如此。”   伯妮丝有些遗憾,霍西尔也不知是瓦伦丁的哪句话鼓舞了她,使得她愈加兴奋地献着丑。他奇怪是不是每个女人遇上瓦伦丁都会变得如此愚蠢,因为在这之前,伯妮丝一直都表现得聪明而得体。   伯妮丝弹得是当前流行的小调,她的指尖飞舞,身体也跟着优雅摇动,仿佛沉浸其中。然而,眼神却顾盼神离地望向瓦伦丁。瓦伦丁虽然表现得极其坦然,然而,霍西尔却如坐针毡。他的妹妹表现得简直像个勾引人的□□。   在等待晚餐的无聊的时间里,霍西尔的额头差点都多了几条皱纹,他不时地拧着眉,粗声粗气地喝着水,哪怕他妹妹能注意到一丁点的暗示,也不会表现得如此令人作呕。他开始联想伯妮丝在瓦伦丁身下扭动,乞求得到更多的表情,就像他之前遇上的那些□□。他的胃里搅动起来,从未感到如此羞耻过。   幸好那个女人的出现缓解了一点这令他无法忍受的气氛。他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过道里走来,十分瘦弱,起初还以为是女仆来通报晚餐时间了。   然而,瓦伦丁比他先一步认出了她,因为公爵大人已经站了起来。他面带着微笑说:“丹顿,瞧,你的朋友来了,终于摆脱了那丑小鸭的面具。看,她看起来也不是太糟。噢,亲爱的小姐,你要知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夸奖我朋友的眼力。”   她看起来确实不是太糟,但是同瓦伦丁见过的女人一比,根本没有什么出彩之处。霍西尔觉得瓦伦丁又在挖苦他,不禁脸上一阵燥热。   “瓦伦丁公爵,霍西尔伯爵。”她倒是礼貌地招呼着两位,这显得那两位只想着互相挖苦的男士局促又狭隘。“还有……霍西尔小姐。”她转过身,向刚从琴凳上站起来的伯妮丝点头微笑。   “真抱歉给你们惹来这么多麻烦。”她说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着,“而且我还欺骗了您,霍西尔伯爵。”   霍西尔显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我并不是什么贵族小姐,也没有女侍的陪同。”她不顾众人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叫塔尼亚,因为家里的债务,父亲要把我许给一个有钱的贵族,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没有想到,半路被人骗去了仅有的一些钱财,落到如此下场。幸好上天让我遇上了霍西尔伯爵,为了让您不嫌弃我,才编了贵族小姐千里迢迢来找寻瓦伦丁公爵的故事,因为瓦伦丁公爵的大名即使是流落外头的我也早有耳闻。但是,真的非常感谢您……”她像是酸涩地述说着往事,倒不是这故事有多可怜,而是她欲哭无泪的痛楚表情看来是如此真切。两位男士不禁有些动容了。立在一边的伯妮丝却在心里生着闷气,养尊处优的她向来看不惯只会表现柔弱的女人,她开始挑高眉头打量这个叫做塔尼亚的女人的能耐了。   塔尼亚停顿了一会,又转向瓦伦丁公爵,低声道:“如果公爵大人不嫌弃,只要能让我留在这里,哪怕是做仆人我也愿意。”   瓦伦丁无奈地瞥了他的朋友一眼,如果每次都这样收容一个女人,古堡里真是可以开福利院了。幸好他不是那种只会怜悯和体贴女人的人。   “我感到非常遗憾,小姐,但是这里并没有空缺的职位。”   在听完了那样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之后,塔尼亚不相信瓦伦丁居然还能不动声色地说出这样的话。她扶着额头,暗自翻了个白眼,但是必须把戏演下去。   “我不祈求您能怜悯我哪怕一点点,我也不打算放下我的自尊。”她的声音忧伤而绝望,“但是,我并没有地方可以去。这里不是我熟悉的土地,我只是感到……无助。抱歉刚才提了那么过分的请求,既然我不受欢迎,就应该默默地离开。因为公爵大人一定非常讨厌我。我是如此的卑微,让你们如此烦扰。”   瓦伦丁有些犹豫了,他小心翼翼地确认道:“那您要去哪里呢?”   “任何地方。”她酸楚地说,“只要我有脚,就不怕跌倒了爬不起来。哪怕是流浪在伦敦的街头,我也不愿意放下我的自尊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爱情?”瓦伦丁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感到有些好笑,沦落到如此地步的女人居然还有资格在这里说忠贞于爱情的话。   “爱情是一场美丽的梦,哪怕要耗尽毕生的力气,我也愿意。”她无尽怅惘的说,“若是没有爱情,只要一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连情感都是孤苦无依的,我便会感到浑身寒冷。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人爱,孤单而坚强的生活,公爵大人一定从不会有这种感受吧。”   瓦伦丁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下,浅灰色的眼睛有些找不到焦距。谁说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呢?一直以来都是故意活得没心没肺,和不同的女人上床,却从来不给予她们一点感情。因为知道只要付出了感情,就会收不回,变得微小懦弱,有哪个女人配得上这样的爱呢?她们给予他的爱不过是出于皮肉和出轨的刺激。   “当然不会有。”他故意仰起头笑了一下,“怎么会有呢?拥有爱情是出于享受,付出爱情却是一种自我折磨,我不是那么不明智的人。霍西尔一定也这样觉得吧。”   霍西尔理所当然地点头:“我的爱情观便是得到一个女人的肉体,然后再换下一个,就这么简单。”   塔尼亚皱了一下眉,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对牛弹琴。对于两个浪荡子,她就不应该采取以情动人这一招。直接露出大腿这一招显然也比她磨破嘴皮子来的有用。   此时,一直沉默不言的伯妮丝却尖叫了起来。肉体,肉体……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道你们男人都是毫无爱情和婚姻观念的吗?”她难以置信地大喊起来,“丹顿,难道等你娶了妻子以后,还要去碰别的女人吗……西奥多,难道连你也同意他的观点?我真不敢相信。”   霍西尔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尖锐而难听,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贵妇人如此这般反应,但是,私下里,却照样对他敞开双腿。女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你不能期望得到更多,所以也不能给予更多。如此来说,肉体的欢愉确实是纯粹的。   霍西尔揉了揉眉心,对于他妹妹过度的反应实在有些受不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受压迫的神经稍微休息一下吧。我真是不懂为何女人的构造与男人如此不同,非要有这么刺耳的声音。”   话音刚落,塔尼亚像是受了不小的惊讶,就像刚才的责备是针对她的一样。她低下头正准备悄悄走出去。   “尼奥拉布置舞会正好缺人手,你去找她吧。”瓦伦丁用眼角扫了她的背影一眼,也不知是哪根经搭错了,他一说完就立即后悔。对于女人就不应该纵容,不应该软弱,否则只会一退再退,退无可退。有一个例外,就可能有无数个例外。   尽管他说的不情不愿,塔尼亚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差点兴奋地大笑起来。她几乎快要放弃了,情势却忽然陡转直上。   她成功了第一步,这就是说明瓦伦丁公爵也不是坚无不催的!她的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微笑,现在已经不光是帮助肖克利夫人达成心愿的问题了,要是她有能力,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个没心没肺的浪荡子一番!    ☆、第五章   第五章   For the very beginning/   It is always sweet /   晚餐过后,霍西尔实在无聊,更不想看着他妹妹拙劣的勾引技巧途生烦扰,便去书房捧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阅读了起来。   对面交谈的两人不知为何说起了曼宁家族,伯妮丝立即骄傲地再一次述说曼宁家的埃里森追求她的往事。这一番陈词滥调听到霍西尔耳中,真是觉得脸都被丢尽了。   “后来的那个该死的傻瓜终于娶了一个像非洲小妞一样的意大利人。”霍西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她,“好了,伯妮丝,这就是你的结尾词对不对?”   “你还漏了一句,丹顿,那就是,那个傻瓜居然还邀请我去参加他的订婚典礼。”伯妮丝爽朗地笑了起来,“连我都怜悯他。他的妻子壮得像头牛,皮肤黑得像是被炭烤过。”   “但是我不得不说,伯妮丝。”霍西尔故意想要气她,“多瑞斯确实长得比你漂亮许多。”   “什么?”伯妮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哥哥居然拿她跟那个野牛一样的女人比,而且说她比自己漂亮,“丹顿,你该不会是眼睛瞎了吧?凡是有眼睛有品位的人,绝不会说出你方才说的话。西奥多,你说呢?”   瓦伦丁无奈地耸耸肩:“那个娶了像野牛一样的女人的埃里森是瓦伦丁家的远方亲戚。”   “亲戚?”伯妮丝又一次被惊吓到了,真是恨死自己的心直口快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埃里森?”   “你在我口中一向只能听到女人的名字。”瓦伦丁戏谑地说。   “我看我们还是玩桥牌吧。”霍西尔提议,只怕再继续下去,他妹妹会出更大的丑。   “二对二,还缺一个人。”伯妮丝遗憾地说。   “去叫那个可怜的小东西吧。”霍西尔站起身来,“你们稍等一会儿。”   霍西尔回来的时候,愁眉苦脸地说:“真可惜,她居然不会玩桥牌……我真怀疑她是怎么活过这么多年来的。不过,她倒是个好学的孩子,愿意学习这一种值得赞赏的打发时间的游戏。不过,我们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好老师。”   塔尼亚从他身后转出来,显得有些拘谨。   “这是一种测试智力的好方法。”瓦伦丁托着下巴无所谓地说,“学的不好就直接把你踢出局。不过,我可不想和新人分为一对,因为他们通常只会拖累我,无法显示我非凡的技艺。”   “照例。”霍西尔说,“抽签决定。四人各抽一张牌,同种花色为一家,若是没有同色,或有三人同色,则再抽一局。”   瓦伦丁扁扁嘴,没有表示异议。他一边抽牌一边说:“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好运气,因为总是有成千上万的女性愿意从新人学起。”他一抽出,就把牌翻了过来,是一张红心。   伯妮丝激动地抽了一张,一翻出,居然是张梅花,脸上的笑容立即就消失了。   霍西尔也抽了一张,是黑桃。   “居然是三种花色。”霍西尔笑道,“塔尼亚,该你了。看来我们有近四分之三的可能性能够定局,如果不考虑现在方块其实比其他三种花色多一张牌的话。”   “好了,我的数学博士。”伯妮丝不耐烦地打断他,“要是你能把这种聪明才智用在替霍西尔家找一个有钱有势的妻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霍西尔讥讽地说,“绝不会暗示霍西尔家族目前处于经济拮据状态,因为凡是有男士在场的时刻,都有可能失去一份有保障的婚姻。”   伯妮丝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   塔尼亚谨慎地抽了一张牌出来,在亮出底牌前,心惊胆战地瞥了一眼瓦伦丁。公爵大人还未看到底牌,立即就料到了目前的情况,他哀叫道:“我就知道,幸运之神从未离开过我。”   “真是抱歉,是一张红心。”塔尼亚咧了咧嘴。   霍西尔扫了她一眼,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瓦伦丁,这真是你的噩梦啊。要知道尽管公爵大人总是被幸运女神眷顾,却从未和别人一起抽中过一对红心——因为那是:心心相印。”   瓦伦丁立即恶狠狠扫了他一眼:“幸好我也没有忘记,你和多瑞斯抽中过一对红心。”   霍西尔反讥道:“我想这里的女士一定更愿意听到公爵大人您的八卦吧?让我想想,伦敦社交界的人曾经风风火火地传过你和多少女人的绯闻,天啊,我几乎数都数不清。”   “你住嘴吧,霍西尔。”瓦伦丁瞪了他一眼,“说起风流韵事,难道你会比我少嘛。”   “丹顿,难道你和那个意大利野女人有过关系?”伯妮丝又一次惊叫起来。   霍西尔皱起眉,暂时没有打算理会她的心情,但是又怕她一直尖叫个不停,只得好心安慰她。这才使得牌局得以继续。   塔尼亚的技术的确只能称得上新手,但是,牌却好得不得了。牌局结束后,连瓦伦丁也惊奇地说:“看来你还真是有个聪明的小脑袋瓜子。”   霍西尔笑道:“这还是瓦伦丁第一次和一个新手一起赢牌,果然,一对红心真是好兆头。”   瓦伦丁不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继续抱着你的红心做梦去吧。”   伯妮丝立即黑了脸,瓦伦丁暗自窃笑,看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如果不问清楚霍西尔和多瑞斯的关系是不会罢休的。   “晚安。”他还是及早抽身的好。    ☆、第六章   第六章   Love is much more beautiful in imagination/   Than in reality/   塔尼亚捧了一份点心,轻轻敲着瓦伦丁公爵的门。公爵大人没有入睡,因为屋里还亮着灯。莫来由的,她觉得有些紧张。半年前的那一段的景象,依旧是历历在目。女人兴奋的喘息与□□声。她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没有人屑于教她这样一个卑微的人有关取悦男人和闺房之事。但是,肖克利夫人曾经说过,男人喜欢看到女人半露不露的性感模样。在需要的时刻,她应该暗示性地故意把自己的肌肤贴在他的身上。   瓦伦丁公爵开门的时刻,正看到她愁眉紧锁地立在门口,盯着一份点心仔细却苦恼地思考着什么。他挑起一边的眉头,盯着她的头顶好一会儿,对方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觉得有些好笑。她敲门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这样一副痴傻的模样吗?   “我开始怀疑留下你是不是做错了。”他语带怒意。没有一个仆人会如此怠慢她的主人。   塔尼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公爵大人,我给您准备了点心。”   “难道你不知道我从没有晚上吃点心的习惯吗?”他就是嫌恶她,莫名其妙地想要打乱他的生活习惯。   “哦不,已经这么晚了,我是怕您辛苦……要知道人的能量有限,如果消耗了不及时补充……”   “难道你是在讥讽我连自己的能量有没有消耗都不知道吗?”瓦伦丁瞪大眼睛。   “我不是这个意思。”塔尼亚发现想要同他好好相处比想象中的还难些,她的脑袋一转,忽然记起肖克利夫人说过的暗示性话语,也就依样画葫芦,想看看这句话的效果,“我想过来看看,公爵大人是否有什么特殊的需要。”   “特殊的……需要?”瓦伦丁愣了一会,以手扶额,用力揉着眉角,想要甩掉那个邪恶的念头,这才缓下声调,“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塔尼亚已经发现公爵大人脸色的变化,心里暗自佩服这句话的功效之大,大约讲的就是那日公爵和那个女人在走道尽头发生的事。但是,又猜测不透他的心思,究竟是成功了,还是越弄越糟了。   她想要试试效果,倔强道:“当然知道。”   瓦伦丁忽然邪恶地咧开嘴角笑了起来,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睛,他靠得是如此之近,连鼻息都吹到了她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她又想起在他脸上曾经出现的过的其他表情,讥讽,厌恶,冷笑,无动于衷……每一种都别有一番风味,难怪那么多女人为他痴迷,连肖克利夫人也不例外。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他忽然松开擒住她下巴的手,紧接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屁孩!”   她觉得有些伤自尊,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但是,又想到肖克利夫人的警告,不要试图违抗公爵大人的命令。女人只能在自己有限的能力里欲迎还拒,决不能过头。偶尔撒娇,他会觉得你可笑,过度撒娇,他会直接把你踢掉。   “要是公爵大人需要什么特别服务,尽管告诉我。”她决定继续挑逗,这是她的一个侍女朋友在讲八卦时讲起过的一种挑逗技巧。她确信这句话和肖克利夫人的那句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必须得配上娇媚的语调。   公爵大人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扭曲了眉和嘴角,仔细地审视着她。他忽然抓住她的肩膀,把脸凑近她的,凶狠地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觉得很好玩是吧?小处.女!别告诉我你开窍了。我不喜欢被人缠上,所以绝对不会对你有兴趣的。听清楚了没有,听清楚了,就可以出去了。以后不要半夜出现在这里。”   她故作乖顺地点头。脸上显得有些落寞,却还是毫不留恋地转身走掉。   瓦伦丁一个人在屋里撑着额头,怎么也想不通她刚才的表现。更气愤的是,他居然被一个小处女玩弄在鼓掌之间,她引起了他的某些幻想,却又不负责任的走掉。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走掉,哦,不对,是他把她遣走的。   他终于在内心承认,塔尼亚的出现,确实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起女人来了。他早知道女人们被一层层的糖衣包裹着,但是,他以为那些不过是美化修饰,没想到居然能如此严重。他感受到一种被欺骗的心情,但是不知该如何发泄。   他开始相信在某种情况下,多瑞斯确实会比伯妮丝更加美丽动人。霍西尔总算有一句话说对了:“女人不能只看她们的衣着和打扮。”    ☆、第七章   第七章   I wanna share everything with you/   Even the sorrows/   尽管心里如此厌恶着自己将要做并且正在执行的事,塔尼亚还是以百分之百的热忱谨慎地计划着。她痛恨这样的自己,但是,只要想到肖克利夫人恳求的眼神,她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更何况瓦伦丁本来就是个浪荡子,并且,该死的,她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个受欢迎的浪荡子,以至于他有足够的条件去挑选他喜爱的女性。上流社会有如此多美艳性感的美女,肖克利夫人为了得到这种垂青必须做一番精心策划,当然,这并不是说肖克利夫人并不具备女性的魅力,正是由于她自己美名的束缚,她害怕自己想要得到瓦伦丁的欲望表现得过分明显。   塔尼亚明白这种欲望,在对上瓦伦丁的眼眸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女人满足而细微的□□,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并且为自己一再忆起而愤恨不已。   她起得非常早,亲自下厨为瓦伦丁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她当然知道瓦伦丁需要的不是能够为他烹饪的女性,实际上,一个女厨就能满足这种要求,他需要的是性感而富有魅力、能够吸引所有人眼球的美女。但是,她自知不够这种资本,所以必须从所有细微的方面做到尽可能的体贴。   在她足足等待了一个小时之后,公爵卧室那里总算传来了些许动静。她听见了拉铃的声音,并且主动要求前去为瓦伦丁更衣。   她端着一顿丰盛的早餐进入卧室,发现瓦伦丁正背对着门,他已经拉开了窗帘,□□着上身坐在床沿上,金色的日光从明亮的窗子洒下来,让他的背影显得熠熠生辉。   他一定听到了女仆入内的响声,塔尼亚消无声息地把早餐放在桌上,她正等待着他的命令,然而,瓦伦丁却似乎打定主意忽视她到底,当然,他或许一向就是这样忽视服侍自己的女仆的。他一旦见识过了那些高雅而富有风情的贵妇人,又如何能把注意力,哪怕只是一点点,放在一个卑微的女仆身上?   塔尼亚感到一丝心酸,或许她终将辜负肖克利夫人的期望,但是,在不到绝境之时,她仍旧愿意尝试。   这时,瓦伦丁终于开口了,声音是冷淡的命令声:“给我准备一套骑马装。”   “是的,大人。”塔尼亚急忙卑微的应声,但是又忽然发现她并不知道这位公爵大人的衣服藏在哪个角落里。她犹豫了一会,显然公爵大人并未发现女仆已经换了一个人。她需要提醒他一下吗?   她的内心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她的双眼始终不曾离开瓦伦丁那迷人而优雅的脊背。她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着上身,实际上,在她工作的环境里,有许多粗俗的工人更愿意这样工作。然而,瓦伦丁并不一样,他优雅的动作与慵懒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无疑,他是高贵的,并且是该死的迷人与致命,幸好她的理智并未迷失在他无意间透漏出的魅力上。   塔尼亚决定冒着风险试一次,或许这进展有些鲁莽,但是,要知道她只有一个星期,而她并没有把握,她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她悄悄地爬上床,在公爵大人还没有来得及回头时,小心翼翼地从后背搂住了他。她感到公爵大人的脊背因惊诧而僵硬了一瞬,但是,她没有在意。   “我给您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大人。”她以女性极尽温柔的声调说。   如果瓦伦丁在这之前并未认识到来人是谁的话,现在他已经确认无疑了。除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没有一个女仆敢这么大胆,虽然她们心里已经幻想了千百次。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伯妮丝,但是,他精准了认出了塔尼亚的声音。她温热的手臂正圈着他的腰,就像无数从美妙的相拥中醒来的情人一样。她的手臂温暖而有些颤抖,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还是没有料到她居然如此饥渴。   瓦伦丁温柔地一个一个仔细地松开她的手指,他转过身,带着嘲讽的笑意:“小处.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塔尼亚被他话里的讥讽之意激怒了,然而,她硬是压下想要抽他一顿的冲动,虽然他是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但是,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她表现的正是这样。   她决定以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心,迅速地吻了吻瓦伦丁的嘴角,便立即别过脸往床外爬,好掩饰住自己迅速蹿红的脸:“我给您去拿早餐。”   但是,她的右臂突然被大力抓住了,并且整个身体往后被拉了回去,她刚抬起脸,便精准地对上了瓦伦丁愤怒的审视。   “我想我说过,你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他不满地说,“难道尼奥拉给你布置的任务就是这个吗?”   “您是说尽全力服饰您吗?”塔尼亚强忍下屈辱,端出一个微笑,然而那更像是一个苦笑。她在心里诅咒着他,若不是为了肖克利夫人,她的尊严也不必被一踏再踏。然而,现在怎么也是挽不回了,她在他眼里就是浪□□,一个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小处女,急切地需要男人的抚摸。   他严肃的脸庞,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如果你不是个处女,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你错了,公爵大人,我当然不是处女。”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庄严而笃定。   显然,他并不相信:“你是说你愿意为了我而牺牲你的□□吗?”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尖刻道:“如果公爵大人认为必要,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恐怕那时我就已经陷入了你的圈套。”瓦伦丁夸张地叹了口气,扬起一边的嘴角微笑,“我从不招惹处女,因为她们总是想用那该死的贞洁圈住我,要我为此负责。天知道,她们是多么的愚蠢,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公爵大人的土地和财产。”   “我可以保证绝对不纠缠你。”塔尼亚觉得自己有必要尽量打消他的疑虑。   “那你要的是什么呢?”瓦伦丁显出一丝困惑,又忽然转变为一丝自嘲,“当然,你想要床第的快乐,但是,我相信在这之后,你会要求更多,当然,这与我的愿望相违。”   “绝不会。”塔尼亚郑重地起誓。肖克利夫人拥有足够多的财产,她当然不必打他的土地和财产的主意。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非常好笑,总是带着一种警惕的眼神看待所有人,仿佛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哦,那让我们证明证明吧。”瓦伦丁忽然擒住她的下巴,双唇覆上了她的,开始温柔的摩挲,他的唇瓣柔软而温暖,塔尼亚在一瞬间仿佛迷失了自己。很快的,他要求的更多,开始霸道地用舌尖撬开她的双唇,她感到什么温暖而湿润的东西倾入,吓得一下子回了理智,跪着的身体急忙倒退了一步。   “看看。”瓦伦丁以一副蔑视的表情望着一脸惊恐的她,“你并不适合做这种游戏。我也没有耐心施舍给你。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塔尼亚觉得又一次受辱了,她想要拿起床边的枕头打他,紧抿的双唇显示出了她强烈的克制。她好不容易才压下反击他的冲动,乖顺地退下床。   她决定不让自己表现得像个逃兵,实际上这已经显露得再明显不过了:“早餐在您的桌上,大人。”她的声音颤抖而有些不自然,但是,她已经不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更好了。塔尼亚忍住想要砰地大声关上门的冲动,温柔得合上门,安静得退了出去。然而,在回去的路上,她再也忍不住一时口舌之快,用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骂了他一路。    ☆、第八章   第八章   Without love/   The world will be just like grave/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瓦伦丁公爵已经套上了他的骑马装,从容不迫地进入大厅。霍西尔和伯妮丝正等在那里。塔尼亚躲在窗帘后,望见他们正往马厩走去。公爵大人装着骑马装的模样真是英姿飒爽,他简直就是为了勾引女人而生的,实在是太具攻击性了。然而,这更加深了她的怒意,一丝自卑与懊恼的情绪转瞬即逝,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她在心里暗自起誓,她更热爱像霍西尔那样无害的英俊。   瓦伦丁和霍西尔很快地选了两头十分强壮而桀骜不驯的马,而伯妮丝只得到了一头像小毛驴一样的瘦马,显然,她并不为这感到惊讶或愤怒,相反的,她认为这是对女性的优待。塔尼亚看到他们往宽广的草地驶去,并且很快消失在高低不平的地势中。她暗自下定决心要为自己受挫的自尊心讨回一个公道。要想打败像瓦伦丁这样的男人,不光光是美色能行得通的,她深知这一点,当然,她也不曾对自己的姿色抱有任何幻想,相反,她认为以她这种情况,如果能抓住瓦伦丁的弱点,即便是要挟他,也比直接引.诱来得奏效。当然,如果找到了他的死穴,对症下药就更好了。   思及此,塔尼亚立即展开了行动。她在整个古堡里旁敲侧击关于公爵大人的一切往事,希望能找到一点希望。只可惜所有女仆的言谈举止中,都毫不隐瞒地透漏出对于公爵大人的爱慕之意,她们已经被迷住了心窍,根本看不到他的缺点。而所有的男仆都战战兢兢,因为女人的偶像力量是伟大的,只要一个男仆不小心说了公爵大人的坏话,便会被所有女人排斥。   尽管毫无所获,塔尼亚还是断定公爵大人对待女人的态度一定与他不善的家庭教育有关系,当然,还有整个社会风气的关系。终于,她在看管马厩的男孩那里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他们家几代都替公爵大人看管马厩,经过她几次好意的献殷勤,甚至使出美色的勾引,同意与他共度一段无害的黄昏时光,终于套出了他的话。   公爵大人自幼丧母,这是所有人共通的说法。但是,鲜有人知道,公爵大人的母亲在婚后一年就带着老公爵大量的金银珠宝和她的情人私奔了。   “她掏空了老公爵所有现成的财产。”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如果可以,她一定想把公爵大人的土地都一并卷走。两天后,老公爵大人就宣布了她的死讯,对外封锁了消息,举行了一个草草的葬礼。我的父亲是知晓实情的唯一几个仆人之一,因此特别受到老公爵的善待。”他看起来十分年幼,说起话来的语气却非常老成,这大约是过早的马厩生活磨练出来的。   塔尼亚恍然大悟,她有些诧异自己的迟钝,在公爵大人说出打他财产和土地的主意的时候,她早该觉得其中有什么苦涩的原因,要么他被女人欺骗过,要么他从小被教育不要被女人欺骗:“她走的时候,公爵大人才出世吧。老公爵一定从小就教育他要□□。哦,真是个老顽固。总是沉浸在自己过去的苦痛里吧。”   “瞧瞧。”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塔尼亚这才意识到有人接近,三个骑马归来的人正驾着马向马厩这边而来。塔尼亚一望见公爵大人,就立即通红了脸,连忙扭过脸掩饰自己的尴尬。然而,瓦伦丁的下一句话立即又勾起了她的怒意。他的声音里满是鄙夷与嘲讽:“哦……这不是我们相当特别的女士吗?霍西尔。瞧瞧,她这是在勾引我的马厩小厮吗?天啊,他才十五岁,没有任何经验,女士,难道你挑选对象的时候根本不考虑这一点吗?”   “上帝!”伯妮丝又一次惊讶起来,“她看起来像发 情的母猪!”   塔尼亚极力压抑住怒意,攒紧拳头,指甲差点掐入手掌心。然而,我们的马厩小厮比她更沉不住气,他得意洋洋地辩解道:“我有经验,大人。”   塔尼亚只是觉得愈加尴尬了,她觉得瓦伦丁似乎把她的行为当成饭后甜点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的同伴,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心被恨意狠狠地攫住。然而,她也未曾要求瓦伦丁保密,她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瓦伦丁并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但是,她似乎预计错了这一点。   “哦,西奥多。”霍西尔笑意吟吟地对瓦伦丁说,“我们的小姐有自己挑选伴侣的自由。她似乎对你没有兴趣了,这不是更好?”   “但愿是那样。”瓦伦丁嗤笑了一声。   三个人便又把话题扯了开去,没有再理她,仿佛她是空气一般。小厮立即上前去帮三位骑士牵马,瓦伦丁熟稔地跃下马背,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黑色短发。他的姿势优雅而迷人,在正午的眼光下闪着亮晶晶的汗水,塔尼亚不禁咽了咽口水,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恨意,但是,很快的,这种恨意又加深了一层,她不允许自己被他这种无聊透顶、卑鄙无耻、高傲自大的男人吸引。他该死,而她无疑会竭尽全力送他去地狱,当然,那在达成了肖克利夫人的心愿之后。   她无情地转身离开,嘴角露出一个冷笑。虽然必须强忍住眼下的侮辱,她还是禁不住为获得的新讯息欣喜若狂。她觉得自己胜利在望,因为她手里握着一张王牌,她可以威胁瓦伦丁,如果不满足她的愿望,就要把他不贞.洁的母亲的事公布于众。无疑,他是个明智的人,绝不会做出不明智的抉择。    ☆、第九章   第九章   My love to you/   Is poisoned/   塔尼亚在计划摊牌的时刻,她就像一个受气的乌龟一样,决心变成一只剧毒的蝎子,狠狠地刺他一口。在露出毒刺之前,她必须躲在保护壳里,冷眼旁观。   伯妮丝似乎还沉浸在刚到古堡的喜悦之中。午餐之后,瓦伦丁回书房处理公务,她又开始盘问霍西尔与多瑞斯的关系。愤怒地抱怨多瑞斯究竟有多黑有多壮。   “她简直可以媲美一头母牛了。”伯妮丝大叫道。   然而,无论伯妮丝如何大叫抱怨,霍西尔总是以一个无所谓的微笑结束这一切,或者颇有技巧地转换话题。如果伯妮丝还不肯罢休,他就会故意刺激她:“在这次舞会上,你一定会幸会多瑞斯的,我相信她那黝黑而丰满的身材,一定非常性感。”伯妮丝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他的哥哥只能无奈地揉着太阳穴。   塔尼亚给他们送去一盆新鲜的水果,换来伯妮丝一个厌恶的瞪视。显然,她的哥哥比她友好很多,霍西尔噙着一抹复杂的微笑:“来给我说说,你和那个马厩小鬼在谈论什么?我可是好奇极了。看看瓦伦丁的脸色,我猜想他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一个马厩小鬼的魅力居然比他还大!他会不会偷偷躲在书房哭泣,伯妮丝?”   “胡说。”伯妮丝尖声道,“她不过是放荡的小□□,公爵大人才没有兴趣。”   “这不是兴趣的问题。”霍西尔说。   “那是什么?”   “男人的自尊问题。”霍西尔一语道破。   “难道他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该爱慕他?”塔尼亚不禁言语中露出一丝鄙夷,尽管她强烈压抑住,好使自己表现得不是太过。   “很不幸,他就是这么认为的。”霍西尔大笑一声,“来,现在给我们讲讲你和那个马厩小鬼的故事吧。他看起来比你还小许多,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纤弱女士都会喜欢更加强壮的男人。你昨日还在布道的爱情宣言,哪去了,给了那个小鬼?哦,这是多么一件趣事啊。”   “我们只是约好散个步。”塔尼亚偷偷翻了个白眼,“而且,我并不认为这和爱情有关。”   “天啊,散步?”霍西尔表现的过分夸张了点,“这难道不是约会吗?哦,在无人的湖边,还是草堆后?”   “这是私人问题,先生。”塔尼亚抿住嘴,尽量不让自己为这种故意的调戏动怒,“我想我该走了。”   “走?走去哪里?”霍西尔大声道,“来,到这里来。这么无聊的午后,如果能听听您和那个小鬼的爱情故事,至少也不至于无聊。”   “我没有爱情故事。”塔尼亚不耐烦地提高了音调。   “没有?”霍西尔质疑。   “丹顿!”伯妮丝终于听不下去了,“你表现的简直像个傻瓜,男仆和女仆偷情又不是少见的事,你像个没有见过市面的草民。”   “如果你能想出更好地打发时间的方法。”霍西尔耸耸肩,“谁知道这该死的地方如此荒凉,连一个娱乐所都没有。”   “你别想回伦敦抱着你那些甜妞儿。别怪我提醒你,生出一个小杂种,霍西尔家族可不会承认。”   “那是决不会发生的事。小姐,这个世界有一种方法叫做避孕。”   伯妮丝冷笑了一声:“这真是男人的福音。”   霍西尔不以为然:“同样也是女人的。”   “我不和你争辩。”伯妮丝努了努嘴,“继续和你的小情人调情吧,我要去看看瓦伦丁。”   “我想他一定非常荣幸。”霍西尔嘲讽地说,不幸的是,他妹妹根本听不出其中之意,凡是有关瓦伦丁的,她就会丢失往日的理智。   塔尼亚再次请辞,霍西尔这次没有为难她,只是说:“小心你的小鬼情人,他一样也是会吃人的。”   不一会儿,瓦伦丁同伯妮丝一同从书房出来,很显然瓦伦丁的脸色不太友善。霍西尔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妹妹却依旧全然不知。   “那个脏女人终于走了。”伯妮丝大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的哥哥挖苦她。   “她?”伯妮丝不以为然地轻蔑道,“根本连舔瓦伦丁脚趾头的资格都没有。”   瓦伦丁和霍西尔因她这粗俗的比喻和话里的恼怒而对视了一眼,霍西尔苦恼地耸耸肩。瓦伦丁不做任何表示地往前瘫坐在沙发上,嘴里嚼起了一颗葡萄。   “我最亲爱的公爵大人。”伯妮丝很快地坐在他旁边,故作优雅地扇起了扇子,“何不跟我们说说舞会布置的如何了呢?我可是等不及听到任何新的进展。要知道只要一想到有那么多上流贵族会集聚一堂,我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当然,只有公爵大人您在场,才是舞会最大的荣幸。”   “我亲爱的小姐。”瓦伦丁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唯一的建议便是……准备好你最美丽的衣服,这将令每个男人都拜倒在你的裙下。”   “也包括你吗?”伯妮丝的问话令霍西尔一阵羞愧。   “当然。”瓦伦丁慵懒地点了点头,连说谎也是真诚而诱人的,“这将是我的荣幸。”   伯妮丝微微晕红了脸,她以为得到了无上的恭维,简直想要高兴地大叫起来。当然,她不能这样失态,不一会儿之后,她便假借透气之名,想要去空旷的地方好好抒发抒发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当然,这才换来了屋里的清净。    ☆、第十章   第十章   Seeing/   Is not believing/   伯妮丝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走了一圈之后,这才稍稍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她的双肩微微颤抖,开始幻想瓦伦丁在舞会上当着众人的面向她求婚的情形。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幸福得简直像是上了天堂,如果瓦伦丁真的像她求婚的话,她怕自己当场会晕倒。当然,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甜蜜的想,瓦伦丁会像个骑士一样抱起她。她甚至希望自己晕倒了。   在她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塔尼亚和那个马厩脏小孩一同出去。伯妮丝急忙藏了起来,偷偷地跟着他们,可是她昂贵的衣服簌簌作响,这让她万分的恼怒,眼见着他们越走越远,却不能不发出声响地追上去。   伯妮丝回到大厅的时候,只见瓦伦丁和霍西尔坐在两只单人沙发上下棋。她有些无趣地扫了一圈,大声道:“那个女仆真是有够不检点的,居然偷偷和你那个看管马厩的脏小孩出去幽会,瓦伦丁!现在他们正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呢!”   瓦伦丁停下了下棋手,转头望着她,微微笑了笑:“听起来你似乎很嫉妒。”   “我是说,你该管管你手下的人。”伯妮丝辩解道,“至少是在工作的时间,不应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瓦伦丁继续低下头去,“有空我会管教他们一下的。”他说着,落下子,挑了挑眉毛:“你无路可退了,霍西尔。”   霍西尔叹了口气:“看来你又赢了。只不过,另一方面……”   瓦伦丁立即斜了他一眼:“我们可以不谈那位奇怪的小姐吗?有关她的品味并不是我能左右的。我照管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如果她要惹什么麻烦,就从这里滚出去。”   霍西尔瞧了他的脸色一眼,暗自偷笑。看看,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了。   入夜,霍西尔不服气,又同瓦伦丁杀了几局,奈何总是败多胜少。伯妮丝在一边都快无聊得全身长霉了。她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期间,女仆送过来一份茶点和一份水果,霍西尔抬头一看,讥讽道:“怎么不是她?噢,最尊贵的瓦伦丁公爵,看来,滚草地比我想象中更有趣,她并不想过早回来。不过,一个才十五的小孩……她看起来很容易满足的样子。”   瓦伦丁并不打算理他,趁着霍西尔分心之时,又杀了他不少,霍西尔只得连连哀叫。   收盘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了,瓦伦丁疲惫地走回房。整个晚上,都没有见到她,难道真的去滚草地了?天啊,他被自己的思绪吓了一跳。滚不滚草地关他何事?只不过,前一日这个女人还像个布道者一样宣扬爱情的伟大,后一日就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了。话又说回来,昨天晚上她就已经露出真面目了,只是他拒绝了她,所以,她不得不另找他人。他还以为霍西尔会成为目标呢。   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只在胯间围了一条浴巾。瓦伦丁正往床边走去,却听见一个细微的敲门声。他本来猜的到是谁的,但是经过滚草地一说,又有些不确定的。但是,他还是利索地开了门,挑起一边的眉毛鄙夷地看着她。   “我是来谈条件的。”没等他有任何表示,塔尼亚立即说道。   “条件?”瓦伦丁讥讽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如果你不想所有人都听到的话,我建议还是进屋去说。”   瓦伦丁不太情愿地侧过身,好让她进屋。刚合上门,他就挖苦地说:“有些女人该不会以为不是处女了,就会有机会了吧?”   塔尼亚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处不处女的问题了,反正她本来就不打算把自己的贞洁献给他,如果可能的话。   “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只要你完成我的心愿。”她鼓起勇气说,尽量不让自己显得胆战心惊,实际上,现在该懊悔的是他!   “让我想想……”瓦伦丁依旧语带嘲讽,“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么大胆,居然和我谈起了条件?你的小鬼情人?哦,见鬼!难道他没告诉你,惹到我,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你的母亲。”塔尼亚一字一字地说。   瓦伦丁的脸色有过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眯起了眼睛:“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这样做。乖乖地出去,忘记这一切,我的乖女孩。”   塔尼亚决绝地摇头:“我会保守秘密,只要您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愿望?”瓦伦丁暴怒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怀里,“该死的,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你真是个十足的□□!当然,我一直不认为□□有什么不好。我十分愿意答应你这一方面的要求,然而,你居然以威胁来侵犯我的自尊,真是个该死的女人!如果你以为这样我还会对你有任何超越理智的感情的话,那你就错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聂诺道:“难道你就不怕毁了瓦伦丁家的名声?”   “如果我现在能杀了你的话,我会这么做的。你被解雇了,小姐。”他灰色的眼睛愠怒地发着光。   不该是这样的……塔尼亚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是应该为了保住瓦伦丁家族的名声而实现她的要求的吗?还是他低估了这个男人的自尊心?她想竭力挽回一些局面。   “不!公爵大人。”塔尼亚软下语气,“就算您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威胁您。我们只是要做一件交易,仅仅是一件交易而已。”   “交易?”瓦伦丁嗤笑了一声,“我从不和□□做交易。现在请听好了,小姐,要么滚出我的土地,要么被我逮住狠狠地痛打一顿。”   “如果您能答应我的要求,那就尽管打吧。”塔尼亚咬牙道。   他愣了一会,真的残忍地抬起手啪啪地打在她的屁股上:“现在还不求饶吗?”   “不!”   “求饶吗?”   “不!”   “求我饶恕你。”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重重地责打声。   “求我!”    ☆、十一章   十一章   It is paradise/   When I am with you/   塔尼亚抿着嘴,因为屁股上热辣辣的疼痛,唇齿间溢出细微的□□声。她盘起的长发凌乱,满面通红,却始终紧咬着不肯松口。或许连瓦伦丁也觉得无趣了,他打得累了,一脸嫌恶地把她丢在地毯上,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她。想想真是可笑,他居然像打一个闯了祸的小孩一样打她,她不是应该哭着求他饶恕的吗?   “是你那该死的小鬼情人告诉你的?”他冷冷地说。   该死,塔尼亚居然忘了这一层,他该不会找他麻烦吧。她笃定地抬起头:“跟他没有关系。”   “噢,是拿上.床换来的消息。”瓦伦丁了然地眯起眼睛,“应该怪罪的是你,对不对?你这个勾引人的婊.子。”   塔尼亚立即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暴发的冲动:“是又怎样,那你应该知道不是他的错了吧。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智力和荷尔蒙成反比。”   “我看你不在床上的时候,智力和荷尔蒙的水平也相差很大。”瓦伦丁讥讽她。   塔尼亚告诫自己绝对不能生气,生气就等于是输了。尽管料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但是一定有可以转还的余地。   “求求你,不要开除我。”她低声请求。   “好让你爬上我的床?”他冷哼,语气里满是厌恶与嘲笑,“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缠最放*荡的女人!而且,居然还试图以无上纯洁的爱情的名义让我收留你。”   噢!管他怎么想怎么说。她真是恨透他了,但是,却不得不只能忍气吞声。她可以对天起誓,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他。发配他去那该死的西印度吧,或者澳大利亚也行!   “实际上你一点损失也没有,公爵大人。”她觉得她需要澄清这一点。   “没有损失?”他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冷酷地露出无情的笑意,“我可不想为你这种女人浪费体力。爱抚你,就像看到一只苍蝇飞在我的奶酪上一样……恶心。为什么不去求你的小鬼情人呢?哦,对了,他无法满足你的需求……当然,请相信我,只要你表现得哪怕有一点点妖艳性感……霍西尔一定会非常乐意的。当然,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所陈述的通常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我非常乐意证明我的观点,瞧,镜子就在那里。”   塔尼亚强忍下屈辱之心,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屁股上不时地传来热辣辣的疼痛之意。她并没有想到这该死的公爵会有这么难对付!要是她现在能有一把□□,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枪射穿他的心脏。   下地狱去吧!这是她现在最想说的。强忍的怒意已经让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一声粗重的咒骂声。   “该死!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吗?”他大声叫道,“哦,上帝,这真是最糟糕的一天了!有谁会料到一个历经沙场的军人居然会落魄到如此地步!”   “中校,我立即去请医生。”是仆人的声音。   “该死的!”中校粗声骂道,“这该死的乡下连个鬼也抓不出来,你要去哪里找医生?要是你能给我拿来绷带,我相信这比那该死的医生更有用!”   塔尼亚紧张地瞪了一眼瓦伦丁。瓦伦丁也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显然他有了一个不速之客,而且该死的居然服务于政府和军队。他匆匆套上一件宽大的丝绸睡衣,下楼去看个究竟。   “我想我们来了个……客人?”瓦伦丁立在楼梯旁,望着大厅里只身坐着的一个男人。他坚毅的神色此刻正痛苦得扭曲着,死命盯着他的右脚踝,就像那里长出什么可笑的东西了一样。瓦伦丁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立即猜出了原因,这位军人一定是在黑暗里骑马,从马上跌下来摔伤了脚踝。   “公爵大人。”中校礼貌地朝他敬了个礼,并没有站起身,他略略有动作,脚踝的扭痛就让他蹙紧眉头,但是随即又笑了起来,“这该死的路并不比战场上的来得平坦。”   “我猜也是。”瓦伦丁轻松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审视了中校一会,“我想我并不认识你。或许我们在哪里见过?”   “我们没有见过面,公爵大人。”中校笃定地说,“邦克中校,我是说,大家都这么叫我。我刚从国外回来,我是来……哦,塔尼亚,是你吗?为什么站在那里?难道你以为这该死的灯光照不到那里吗?实际上是,无论你站在哪里,我都能立即认出你。瞧,看看我都成了什么模样,这难道一点也没有唤起你的同情心吗?无情的女孩!快!过来这里。”   躲在昏暗楼梯上的塔尼亚迟疑了一会,扭扭捏捏地走了过去,她悄悄扫了对面的瓦伦丁一眼,径直走到中校身前:“中校大人。”   “哦,乖女孩。”邦克中校满意地挠着她凌乱的长发,“洛娜是多么狠心,居然先打发你过来,难道我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注意吗?如果在见到瓦伦丁公爵之前,我还不能确定的话,现在已经确信无疑了。乖女孩,答应我,不要牺牲你自己。”   塔尼亚垂眸,紧张地用余光扫向瓦伦丁,生怕他听出什么端倪,实际上,后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而且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现在应该好好呆在夫人的别墅里才对。”塔尼亚不想在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中校大人,您受伤了。我想我必须看看。”她弯下腰,几乎是跪在邦克脚前,双手正捧住他的脚踝,想要查探一下伤口,却瞬时被邦克的双手覆住。   “乖女孩,你不用再证明你的护理有多周到了。实际上,半年前,你已经明明白白地向我证明了。我躺在床上,每天的希望就是见你一眼。瞧,相比从前,我的伤一点也不严重……”他试图站起来,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站不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好塔尼亚及时扶住了他。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瓦伦丁忽然站了起来,扫视了两人一眼,“中校大人,如果我没猜错,您是来城堡看望我的女仆……塔尼亚的吧?”他特意加重了‘我的女仆’的音调。   “你的女仆?”邦克中校迟疑了一会,又望向塔尼亚,“哦对,也可以这么说,只要塔尼亚没有意见。但是,公爵大人,能否允许我同您的女仆塔尼亚单独谈谈?”   “单独谈谈?”瓦伦丁露出一个无所谓地微笑,玩笑道,“当然,只要不是密谋杀害我的计谋。”   “当然。”邦克中校保证。   这时,男仆送来了绷带,塔尼亚自告奋勇要为邦克中校包扎。瓦伦丁盯了她一眼,冷冷道:“记得要好好服侍邦克中校,只要是进入公爵古堡的人,都是我尊贵的客人。我允许你给予任何服务,而不必向我报备。”   “当然,公爵大人。”塔尼亚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瓦伦丁挑起一半的眉毛,嫌恶地努起嘴角,随即又展露一副无懈可击的温柔微笑面对他的客人:“中校大人既然已经来到我的城堡,我理应尽主人之责,我会亲自让仆人去安排你的卧房。”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瓦伦丁脊背僵直,硬挺挺地走上楼,嘴角不住地抽动。生气?对,生气。现在又跑出来一个情*夫,早先之前,这个女人居然还以纯洁伟大的爱情来施教,她简直是个道貌岸然的卫道士!   塔尼亚仔细地替邦克中校清理伤口,也顾不得瓦伦丁的嫌恶。她实在是没有料到邦克中校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半年前,邦克中校在一次反间谍任务中光荣负伤,留在他的表亲肖克利家休养,正是塔尼亚一手服侍的。伤好之后,他又去了政府中心,她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她不能期望被她护理过的人都会抱有感激之情……哪怕是一点点。正因为如此,她才愿意倾尽全力协助肖克利夫人……   邦克中校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是忍受了半年的相思之苦一般迫不及待,实际上,他们分开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亲密的感情。   “我的乖女孩。”他说,“公爵大人没有和你……”   她努力地摇头,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让他安心。他和瓦伦丁公爵简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为什么一个军人可以如此温柔体贴,而一个绅士可以如此尖酸刻薄。她恨瓦伦丁,这种恨意似乎蒙蔽了她的心。中校除了长得没有瓦伦丁英俊,身形没有瓦伦丁健壮,钱财和土地没有瓦伦丁多,其他都比瓦伦丁好了不止一倍。   那么,她又为什么要拿他和瓦伦丁比呢?   塔尼亚叹气,告诫自己不要太过深究。    ☆、十二章   十二章   Envy/   Is the celebration of evil/   “让那该死的肖克利夫人的心愿见鬼去吧!”邦克压抑着怒气沙哑地吼道,他扣住塔尼亚的肩膀,笃定的眼神锁住她,“你不能成为帮凶,塔尼亚,不贞和对丈夫的背叛是很严厉的过错,这将使一个女人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即使没有暴露,她的灵魂也将终生受着煎熬。”   “先生,你是清教徒吗?”塔尼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除了清教徒,没有人会在意这种事情。   中校深吸了一口气:“等到你爱上一个人就会明白了。”   “但是,肖克利夫人并不爱她的丈夫,她爱瓦伦丁。”   “亲爱的。”中校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一个女人不爱慕瓦伦丁,但是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希望他爬上她们的床。”   “肖克利夫人希望。”她执意说,生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中校给打乱了。   “不。”中校谆谆劝导她,“肖克利夫人只是被他迷住了,她丧失了心智,我们要做的只是好好劝导她。”   “那是不可能的。”塔尼亚轻叹了一句,她又不是没有尝试过。   “好吧。”中校打算退后一步,“不管肖克利夫人,只要好好保护你自己不受瓦伦丁的侵扰,我的蜜糖。”   “我猜他并没有那个兴趣。”塔尼亚向他保证。   中校顿了一会,似乎感到有些惊讶,紧接着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他大胆地把她拥进怀里,在她的耳边吹气:“我的甜心,他迟早会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不过现在,我愿意帮助你,我最亲爱的塔尼亚,以我对男人之心的了解起誓,我将帮助你达成肖克利夫人的心愿。”   瓦伦丁自起来后就没有见到塔尼亚,当然,他该死的猜到她现在会和谁在一起,并且该死的非常恼怒,而这是毫无缘由的。午餐的时候,半夜突然造访的中校和塔尼亚仍然处于失踪状态,瓦伦丁愤懑的想,他是不是应该认为中校拐带了他的女仆私奔?   霍西尔看出了瓦伦丁的压抑,他环顾了一圈主餐厅,粉饰的金碧辉煌,纤尘不染:“既然这里挑不出半点毛病,那一定是出在人身上了。今天有谁惹了你们的主子吗(环顾四周)……哦,我想你们也不敢。瞧我注意到了什么,瓦伦丁?今天怎么没有见到那可怜的小东西?”   “我想你不是瞎了眼,就是被人蒙蔽了双眼,如果是我,绝对不会用可怜来形容。”瓦伦丁讥讽地说。   “她伤害了你的自尊心?”霍西尔窃笑。   该死的,瓦伦丁前一秒还在如此警告自己,尽管不想承认,但这已经是最安全的一个因素了。除了这个原因,再也没有其他。他斜了霍西尔一眼,恶狠狠道:“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是我的嫌恶促使她改变了心意,我真是万分感谢,难道你认为我的自尊心有如此下贱吗?”   “男人的自尊心一向都是不可理喻的。”霍西尔无奈地承认。   “让你的自尊心理论见鬼去吧。”瓦伦丁哼道。   “瞧瞧,这又是谁?”霍西尔忽然兴奋地说,塔尼亚正搀扶着邦克中校从楼梯上艰难地走下来,“啊……我想我知道原因了,瓦伦丁。我应该体谅你那脆弱的自尊心。瞧,这可是位英俊非凡的朋友,他显然比那位马厩的脏小鬼更适合她。忘记你那负气的自尊心吧,为何不为我介绍介绍这位朋友呢?”   瓦伦丁愤怒地瞪了霍西尔一眼,这才优雅地站起来为他们彼此引荐:“这位是丹顿?霍西尔,伦敦有名的花花公子,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介绍的话。”瓦伦丁挖苦地朝着霍西尔耸耸肩,紧接着又说:“这位是邦克中校,我想是那该死的崎岖道路使您不得不暂时停留下来,不过,我实在是为您连夜专程赶来看望我的女仆感到非常荣幸。”   “女仆?”霍西尔奇怪地望了一眼塔尼亚,又朝着瓦伦丁做了个鬼脸,这才回复一本正经的表情,“哦,原来你们是老相识了啊,中校大人千里迢迢专程赶来的心意真是令人感动。”   邦克中校无奈地咧嘴笑道:“这真是糟糕透顶,每次我见到塔尼亚的时候,我都表现得像个十足的废人,就像现在。”他厌恶地盯了一会自己的右脚踝。   “看来你遇上了些麻烦,中校大人。”霍西尔同情地说道,“不过这并不影响您的魅力,您有健硕的身躯。”霍西尔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瓦伦丁,瓦伦丁并不打算理睬他。   瓦伦丁以一副最体贴的主人的口气说:“这里鲜有娱乐场所,中校如果觉得无聊的话,不妨让我‘衷心的女仆’塔尼亚带着你到处走走,不过记得在深夜前回来,晚上露重雾浓,对你的脚伤可没有什么好处。”   “我正有此意。”邦克中校微微颔首,他的大手正覆上塔尼亚搀着他右臂的双手,以一种保护的姿势亲昵地望着她。塔尼亚像是领会了他的用意,故意腼腆地靠在他的身侧,不去看任何人。   邦克中校知道,要打击一个男人,就要从他的自尊心开始。瓦伦丁会尝到嫉妒和被忽视的滋味的,邦克心想,嘴角不免露出了个鲜为人知的微笑。打击瓦伦丁绝对会是男人的一大乐事,因为这小子的存在简直就是个祸害。   霍西尔和瓦伦丁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厅处,紧接着外头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瓦伦丁挑起半边眉头,阴郁地别开头。霍西尔若有所思地啧啧了一声,看来有人比他更高明。   晚餐似乎来得特别慢,天怎么也黑不下去。瓦伦丁愠怒地望着窗外的天色,以手托着额头,出神了好一会,这才又拿起桌上的钢笔重重地写了起来,就像这纸头惹怒了他一样。当然,它没有,惹怒他的,使他心神不安的是……   “邦克中校和您的女仆还没有回来,我们是不是先用餐?”一个男仆尽职尽责地敲着他书房的门。   瓦伦丁努起半边嘴角,没有任何表情地说:“当然,不然等到明天天亮也不一定能吃到我们的晚餐。”   他走下楼的时候,伯妮丝正在和她的哥哥抱怨她已经没有足够的衣服了。“我需要从伦敦运来新的式样,丹顿,我不能像个落魄的贵族一样,轮流换这几件过时的裙子。”   “它们已经是最新的式样了,伯妮丝。”她的哥哥霍西尔很有耐心地一再强调,“你上个星期才花了大手笔置办它们,要知道霍西尔家族并不如你想象的宽裕。”   “一个星期足以使它们过时得不能再过时了!”伯妮丝开始惊叫,“过不了几天,瓦伦丁的舞会就要举办了,我不能表现得像个跟不上潮流的穷小子!”   “天啊,那你要如何?”霍西尔开始没办法忍受她尖锐的声调了,“我一再劝告你和其他的贵族小姐一起来,可是你偏偏……”   瓦伦丁皱着眉头在他们对面坐下来,这才使得这对兄妹停止争吵。霍西尔无可奈何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够说些什么,好让他妹妹打消这疯狂的念头,因为这无疑会使霍西尔家族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我最亲爱的伯妮丝。”瓦伦丁轻轻微笑了一下,他知道这种微笑对于女性的杀伤力足以使得她们失去往日的理智,“无论你穿什么,都将是最出彩的,你将是我的舞会上最美丽最性感的女郎。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么没有意义的挑选衣服的事情上呢,今天这件绿色的绒礼服就已经把你衬托得像圣母下凡了。”   伯妮丝立即羞涩地红了脸,她开始腼腆地扭着那件绿绒晚礼服的一角。然而,瓦伦丁的心思却根本不在她身上,他眼角的余光正好瞥到仆人把邦克中校的餐具撤下去,不自觉地攒紧了拳头。   上帝!他的脑子里全是邦克中校赤*裸*裸地压在塔尼亚身上的画面。在黄昏下,草堆后,她裸*露的双峰正顶着他宽阔的胸膛。她因为愉悦而不断抬起的双臀,激*情而糜烂在那边绿色里,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是的,如果可以,他绝对要杀了她!那个该死的女人,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断地引*诱不同的男人,不管是十五岁的马厩脏鬼,还是断了腿的中校!   他决定要把那糜烂的场面赶出他的脑海,他的自尊心可不能下贱地为了那种女人而发作。他抬起眼睛,正对上霍西尔探索的目光,瓦伦丁试着想要表现的自然而然地微笑一下,奈何他紧绷的嘴角出卖了他。霍西尔只能无奈地耸耸肩,邦克中校确实比他想的高明很多,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致命弱点,瓦伦丁似乎遇上了对手,不过看着他落魄的模样,他心里偶尔也会窃喜一下。    ☆、十三章   十三章   Lust/   Is the devil’s prostitutes/   瓦伦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的耳朵仔细地听着走道里的动静,随着夜色的加深,仆人们发出的声响逐渐隐去,四周沉寂下来。邦克中校和那个只会勾.引人的女仆居然还没有回来。   他索性翻.身坐起,点了一盏煤油灯,去书房取了一本书,坐在床头翻了起来。薄薄一页纸,长得似乎连时光都静止了,怎么也翻不过去。思绪又陷入胡思乱想之中,雾色里的草地上,两具赤.裸的身.躯交.缠着,低沉而满足的呻.吟声一点点溢出唇角……   是的,呻.吟声……   瓦伦丁揉了揉眉心,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越来越明显的呻.吟声,是做.爱时情不自禁地宣泄,嗯嗯啊啊,叫的人连骨头都酥了。   上帝!瓦伦丁难以置信地抽回心神,不是他疯了,就是外面的两个人疯了。   “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瓦伦丁打开房门,只见霍西尔扭曲着一张俊脸,嘴里念念有词:“看在上帝的份上,饶过我那可怜的耳朵和脆弱的心脏吧,尤其是在这荒凉到找不见半个女人的地方。瓦伦丁,难道你不去管管你那尊贵的客人邦克中校和你的女仆吗?他们的欢.爱声已经严重影响我正常的睡眠了!”   瓦伦丁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发疯,也没有幻听。是的,连霍西尔都听到她该死的呻.吟声了!哦,见鬼!   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天哪!我真不敢相信,那个女仆居然会如此不检点,晚上留宿在客人房里,还发出这样不知体面的声音!瓦伦丁,难道你不应该去管教一番吗?”伯尼丝拎着裙摆匆匆赶来,脸上的妆和头上的发饰都卸去了,看起来像是褪了色的油画,有些沉闷的单调。   “我想这是我们那尊贵的客人的自由。”瓦伦丁无可奈何地说。   “上帝!”霍西尔摇着头,“影响整幢屋子的人睡眠可不是他的自由!如果你不让他们检点一些,恐怕今夜将是无眠夜了!”   确实如此,没有人忍受得了如此销.魂而淫.荡的呻.吟声。三个人各怀着心事,阴沉着脸“咚咚咚”敲着邦克中校的房门。   “嘘……”邦克中校对着一旁故意呻.吟的塔尼亚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命她躺在床上,将薄被覆住她的身躯。   “见鬼!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访?难道是天要塌了吗?”邦克中校喃喃自语,用力扯乱身上的睡衣,好使自己看起来像是刚从床上的大战中无奈抽身。   “亲爱的邦克中校。”门打开的刹那,露出三张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的面庞,瓦伦丁公爵盯着他,慢吞吞地说着,“尽管我愿意并且承诺了,无论您需要什么服务,我的女仆都会为您竭尽所能地达成……”   “感谢上帝!”完全不顾三张黑着的脸,邦克中校一脸笑意地打断公爵大人的话语,“确实如您所言,您的女仆的服务实在是太周到了,我想我恐怕一天一夜都下不了床了。”   这成功让瓦伦丁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他斟酌着开口:“但是,中校大人,您房里剧烈的声响已经影响到我们的睡眠了。”   邦克中校露出一个夸张地惊讶表情:“天哪,你们都听到了吗?这真是太令人羞耻了。我一定记得捂住她的嘴巴,好使她的热情不至于如此张扬。不过,那软糯要命的声音使我浑身充满了干劲,一次一次地邀请我更加的努力,我——”   “中校大人。”瓦伦丁打断他,他们可不是来这里听他叙说他是如何同那个荡.妇一般的女人上床的,“看在我们疲累不堪的神经的份上,容我们先行休息。”   邦克中校做了个请的姿势,送走了脸色阴沉的瓦伦丁、好奇地往屋内偷窥的霍西尔和被他露.骨的描述震惊到合不拢嘴的伯尼丝。   邦克中校回屋,朝着已然从床上坐起的塔尼亚微微一笑:“我的蜜糖,我想我们的计谋已经成功了第一步,第二步,就要靠你的了。”   瓦伦丁躺在床上,已然放弃了同床头那本无聊的书的搏斗。辗转反侧间,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居然被那该死的浪.荡的声音引得有些发高热了。对,在这片幽静到荒芜的土地上,找不见半个像样的女人。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但这并不表示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引起他的性.趣。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黑暗中,瓦伦丁敏感地意识到有人走了进来。他紧闭双眼,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企图。   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出来动静。隔了好一会,他感到有一双柔嫩的手覆住了他的腹部,慢慢抚摸。然后,掀开他的睡衣,凉凉地触碰着他火热的裸.露肌肤,沿着腹部缓慢地向下……   他的身体像发了烧一样,但是,并不表示他的理智会丧失。   瓦伦丁低哼一声,抓住在他腹部使乱的手,用力一扭,将她整个人扳了个身,清冷的月色下模模糊糊映出她的面颊。   果然是那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阴沉地问,难道邦克中校还不能满足她吗?   “公爵大人。”塔尼亚柔柔地说,“中校大人说,您可能会需要服务。”   “是吗?”瓦伦丁冷笑一声,“中校大人,他还真是体贴,考虑得如此周到,只可惜,我并没有他那么奇怪的品味。”   “公爵大人,我保证您会喜欢的。”塔尼亚信誓旦旦地说,俯身做了个亲吻的姿势,淡淡的吻落在他使力的大掌上。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不断地咒骂着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但是,她却必须表现得像个淫.荡无知的女人。   大手忽然捏住了她的下颔,陡然坐起的身.躯压了下来,啃.咬着她被迫使张开的唇,含住她的舌尖,灵活地逗弄着。塔尼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本能地想要挣扎一下。瓦伦丁的力道之大,差点使她的下巴和手臂脱臼,而唇.舌间却传来激烈的纠缠,这令她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去——”瓦伦丁突然一把丢开她,塔尼亚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瓦伦丁居高临下睨视着她,冷酷地吐着无情的话语:“我讨厌肮脏的女人!你可以滚了。”   怎么回事?塔尼亚揉着吃痛的差点摔成两瓣的屁股,瓦伦丁不是说他绝对不会碰处.女么,他不是喜欢做有.夫.之.妇的情.夫么?像他这样玩弄了不知多少女人的角色,居然还会声称自己“讨厌肮脏的女人”。他是最没有资格说的,她还讨厌像他这种肮脏的男人呢。   “公爵大人——你需要的,对不对?”她试图挽回。   瓦伦丁蹙紧眉头,高热的身体开始向他抗议,但是,他决定绝对不能受到那毫无理智可言的欲.望的影响:“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马上滚出去!”   塔尼亚被他坚决的话语怔住了。第二步似乎进行的不是很顺利,但是,塔尼亚望见了他神色间的挣扎,这是一个好兆头,只要再略加火候,肖克利夫人的心愿就能如愿以偿了。她故意悠悠叹着气,像是对受到了这样的冷落感到非常哀伤,缓缓退到门边,消失在黑暗里。   夜色中的瓦伦丁怔怔立了良久,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的荒唐。他的身体急切的需要宽慰,但是,他高傲的自尊却不允许他妥协。抚了抚双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的味道,如此淫.荡不堪的女人,为什么接.吻会是那样的青涩,甚至连怎么回应他都不知道……   瓦伦丁迷茫了。    ☆、十四章   十四章   Promiscuity is covered/   By elegance /   远离尘嚣的的唯一好处,便是有望不尽看不完的繁花草木。隐在草木间,日光穿透树叶缝隙落下的斑斑点点在地上轻轻摇曳着,温柔的暖意把人的心房也暖热了几分。   邦克中校端坐在凳上翻着书,塔尼亚尽职地陪在一旁。   将最后一页读完,合上书页,邦克中校微合双眸,仔细地回味了一遍书中的故事。在这个伪装得无懈可击的优雅上流社会里,居然有人会用那样犀利的笔触,将那面具背后的不堪、糜烂、淫.荡一一揭露出来,简直是震惊世界。   “我的蜜糖,能否请你帮我一个忙?看在我的腿脚依旧不够利索的份上。上帝知道,要我爬上二楼简直是一种苦痛的折磨。”   “中校大人,您尽管吩咐,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去书房里,把你能找到的所有米沃顿的书都取来。”米沃顿就是写这部书的作者,但米沃顿不过是笔名,据说因他破天荒的犀利笔触,揭开了上流社会的肮脏与淫靡,连王室都介入调查,但是依旧没有结果。出版方也只是收到匿名投稿,显然对方对稿费一事根本不屑一顾。   塔尼亚接受命令,奔往屋内。大厅透光的角落里,霍西尔与伯妮丝正品着茶,霍西尔眼尖,一眼望见她瘦弱的身形,调笑喊道:“来来,我们服务周到的女仆,快些过来。”   塔尼亚以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不急不缓地挪上前去。   “昨夜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吧。”微微眯起眼眸,隐藏起那里渴望的神色,“不知你们用了多少种姿势,九九八十一式?”他起身压住塔尼亚的肩膀,凑近耳边低咬:“连我也想尝试一下那种销魂的滋味。宝贝,难道你的服务不应该一视同仁吗?”   塔尼亚蹙眉,暗自翻了个白眼。一旁的伯妮丝老早看穿霍西尔如此暧昧的举动了,如此露.骨的言语,她尖叫起来:“丹顿,你还有一点廉耻心吗?居然公然调戏一个不入流的女仆。上帝,若是这事传出去,我们霍西尔家族会沦为笑柄的。”   霍西尔挑高一旁的眉,幸亏这里没有旁的人,不然被她一吼,定是人尽皆知了。松开搭在塔尼亚肩膀的手,局促地笑了笑:“你可以走了,宝贝。下次我们再仔细聊聊。”最后一句,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塔尼亚如释重负,连忙跑上二楼书房。瓦伦丁公爵的藏书非常丰富,天文地理,科学怪谈,无一不足。而上流社会的人都是如此,书房是用来装点门面的,显示一个人卓越的学识。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这些装饰品的书,或许根本都未曾被人翻过,便被束之高阁。   米沃顿的书?找了一圈,琳琅满目,看的眼睛都花了,终于在书架最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部《优雅表象》。   搬来凳子,这才够得上最上层的书架。小心翼翼地抽出包装精致的书,随意翻了两页,崭新如初,果然从没有人翻过吧。   回过身的刹那,英挺的人影半倚在书房的门框上,含着一抹鄙夷的轻蔑笑意,盯着她。   “公爵大人?”塔尼亚一惊。   “现在又盯上可怜的霍西尔了吗?”他挖苦,“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他的品味不管扭曲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惊讶的。”   塔尼亚皱了皱眉,显然瓦伦丁看到了方才霍西尔故意调戏她的一幕。   “不过,好在我不会受这方面的影响……”话未讲完,温热的唇已经堵住了他讥讽有加的口。轻轻的触碰,却是柔软而温暖。他怔在了原地,甚至连她退后一步,抱着书本盯着他时,还未回过神来。   “公爵大人。”塔尼亚含着温和的笑意,“你说,你不希望是处.女,所以,我便丢弃了我的贞操。你说,你不喜欢没有经验的女人,我便和中校大人培养上.床的经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他眨了眨眼睛,透出一丝迷惑的不解。   “我爱你,公爵大人。”信誓旦旦地说着。   下一秒,热烈的唇便攻占了她的领地,挑.逗着她笨拙的舌尖,将她甜蜜的唇齿一一品尝了遍。塔尼亚的心砰砰直跳,紧张得想推开眼前的人,却被他越吻越深,心中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啪”的一声,手中厚重的书不合时宜地掉落,砸在了地板上。两个忘情的人瞬间回过神来。   “《优雅表象》?”瓦伦丁轻蔑地瞥了一眼地板上的书,仿佛是怕污了眼睛,视线不曾半刻停留,“你的中校大人看的就是这种书?”   塔尼亚拾起被公爵大人鄙视的书,抱在怀里:“的确是中校大人的意思。”   “看来他对书的品味和对女人的品味一样——糟糕。”   塔尼亚蹙了蹙眉头,咧开笑意扑进他怀里:“公爵大人,你并不是真的嫌弃我,对吗?”   忽略身体深处传来的高热,瓦伦丁挺直脊背,将怀里不安分的女仆拎了出去,阴森森地笑了:“你觉得呢?我是公爵,你是女仆,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不嫌弃你?”   塔尼亚怔了怔,但嫌弃归嫌弃,性.爱归性.爱:“我当然不奢望公爵大人能给我什么名分,甚至不要求公爵大人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爱意,只要能默默地陪在您身边……”   “我讨厌不洁的女人!”他厉声的言辞打断了她的话语。   这下塔尼亚真的呆住了。他不是从不碰处.女吗,他不是喜欢经验丰富的女人吗?一番刻意伪装之下,她全满足了,但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公爵大人。”她带着哭腔说着。   “你爱我?”下巴被剧烈的力道擒住了,瓦伦丁狰狞的面庞在她眼前放大,阴狠地一字一句说着,“但是,我却很讨厌你。甚至连碰你都觉得恶心,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背部被用力一堆,抱着书本的塔尼亚已经被关在了书房外。等她反应过来时,面对她的只有一面冰冷的门。   叹息一声,塔尼亚怪责自己果然是姿色太差,做了这么多努力,居然只换来他一句“讨厌”。不过,还是得硬着头皮扛下去。   “咚咚咚。”她敲了一会门,低沉而哀婉地说着:“公爵大人,不管怎样,我的心意永远不会变,我会一直等着你。”   语毕,吐了吐舌头,连自己都觉得很恶心,却还要佯装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塔尼亚魂不守舍地走下楼梯时,却又被隐在日光深处的霍西尔叫住了。这会儿,伯妮丝不知为何走开了,她心中有些后怕。   霍西尔亲昵地挽着她的腰,将她推坐在身旁的沙发里,语气暧昧地笑着:“宝贝,你在床上一定让人欲.仙.欲.死吧。怎么样,今晚有没有特别服务?”   捏了一把她柔软的脸颊,舌尖不自觉地舔了上去,却发现她瑟缩地往后躲去。在床上那样放.荡.淫.靡的女人,为什么会是如此反应,眼眸中隐着一丝恐惧与震惊,如此的澄澈无辜,甚至是——纯洁?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样剧烈的反差实在是太能引起男人心底深处最黑暗的欲望了,狠狠地摧毁这种纯洁的表情,撕开她无辜单纯的伪装,在他身底不断淫.荡的□□!   “真是个风.骚到纯洁的妖精。”霍西尔欲.火深沉地望着她,“今晚,来我房里一聚,如何?”   塔尼亚苦思冥想着该如何脱身,一抬眼,却发现瓦伦丁黑着一张脸立在霍西尔身后。   “公爵大人?”颤巍巍喊了一声。   “你的心意变得可真快呢。”瓦伦丁讥讽一句,俯视着呈现不雅姿势的两人。   “瓦伦丁?”霍西尔翻身坐起,调笑地盯着他,“怎么,你也对她有兴趣了?她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今晚,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对么,宝贝?”回头朝她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   瓦伦丁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塔尼亚不觉打了个寒战。   “我想你一定被蒙蔽了双眼,霍西尔,像她这种一心想爬上男主人床的女仆,意图分沾上流社会的雨露,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考虑她。”   多么绝情的话语,她的心中犹如撕裂一般疼痛,蜷紧拳头盯着他。是不服气?不甘心?究竟她还要忍受他的侮辱多久?   “瓦伦丁,我想你应该看到事实,这里确实是和死光了差不多。”霍西尔哀怨地叹息一声,随即搂过塔尼亚的腰,望见她纯净的脸时露出温和的笑意,“你也太过刻薄了,瓦伦丁。像她这样模样俊俏,床上功夫了得的宝贝要到哪里去找?只不过是个女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宝贝,嗯?”   塔尼亚踮起脚尖,笑着吻上他的脸,含着一抹娇羞:“当然,霍西尔伯爵。晚上也请你温柔一些。”   霍西尔绽开笑意,抬起她的下巴,在她殷红的唇上轻轻一啄:“约定好了哦,晚上等你,宝贝。”   果然,瓦伦丁的脸色瞬时黑的可怕,额角青筋直跳。塔尼亚心中大喜,第一次尝到了报复的快感,但那之后,她却不得不千万次后悔那一时冲动。   晚上的赴约,该如何解决呢?    ☆、十五章   十五章   To the world you may be one person/   But to one person you may be the world/   塔尼亚敲开霍西尔房门时,霍西尔穿了一件棉绒暗灰睡衣,半晌着胸膛,若有似无的性感。他的眼角含着笑意,还未等她开口,顺势一带便把她圈入怀中,热切的吻随之覆上,堵住了她微微翕开的唇。灵活的舌尖趁势而入,惊得她奋力推开他的胸膛,后退一步。   “霍西尔伯爵大人,我——有话对你说。”她喘着粗气,摇着头。   霍西尔揽过她的腰,轻轻一用力,将她整个抱起,往床铺走去。   “噢,我的妖精,有什么话在床上说也不迟。”   “不,不。”塔尼亚挣扎着推开他侵犯而来的唇,“抱歉,伯爵大人,我欺骗了您,我必须得向您澄清这件事。我,我不能——和您做那种事。”   “做什么事?”怀里的人若即若离欲拒还迎的模样,令霍西尔愈加亢奋难耐。昨夜那销魂的□□声时时刻刻萦绕在他耳际,若是再得不到她,恐怕他将日夜寝食难安。   “我不能和你上.床!”眼见着他欺身压下,塔尼亚慌乱中口不择言了。   果然,浑身高热的男人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怔住了。   “见鬼!你说什么?”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不、能、和、你、上、床。”塔尼亚一字一句重复,“这只是一个计谋,伯爵大人,您昨夜所听到的全是假象。”   “假象?”霍西尔被弄糊涂了。   从床上起身,退后几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塔尼亚解释道:“我没有和中校大人做那种不堪的事。这不过是一个计谋,一个要刺激瓦伦丁公爵大人的计谋。”   “喔?”霍西尔挑高眉头,显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塔尼亚叹息一声,将自己受人所托替人谋事的经过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肖克利夫人的姓名。   “有趣。”霍西尔摸着下巴思索着,半晌,他敛起眉头,“如果你没有和中校大人,没有和马厩小鬼,莫非……你还是——处.女?”   塔尼亚微微红了脸。霍西尔了然,眉头也皱得更深了。如果是处.女,那还真是难办,不能碰她,不然很可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伯爵大人,我请求您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塔尼亚双腿一软,跪倒下去,没有预料中冰冷的地面,却被温热的双臂圈了住。   “伯爵大人,我知道您和瓦伦丁公爵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但是,我与那位夫人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为了瓦伦丁公爵的一夜眷顾,而对公爵来说,这并没有任何损失,求您成全夫人的心意。”   霍西尔被她执着的心意弄得有些好笑:“那位夫人的心意对你来说,真有这么重要吗?”   “是的。求您成全。”   “说起来,我也老早看不惯瓦伦丁了。早该给他一个教训。”霍西尔回想着瓦伦丁这几日来阴晴不定、抑郁而不可言的脸色,心中偷笑了一阵。他只当瓦伦丁遇上了中校大人这个对手,没料到,一切皆是有阴谋的,皆因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纯洁的女仆而起。他倒很想看看,瓦伦丁如果知道了,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   “那么,您是答应了?”塔尼亚柔声问。   “不止如此。”霍西尔扬起半边嘴角,笑得有些邪恶,“我还要帮你加一副催化剂。”   夜半,霍西尔的房里若有似无地传出声声□□,暧昧而淫.荡。不似昨夜明目张胆的放浪形骸,却多了一些朦胧与柔情,时断时续,若有似无。久久萦绕在瓦伦丁的耳际,像是要深入他的骨髓里。   翌日,他顶着一双黑眼圈下楼时,正望见两个亲昵的人在大厅的角落里搂搂抱抱,那两人除了霍西尔和他的女仆塔尼亚,还有谁?   哼,说什么“我的心意永远不会变,我会一直等着你”,结果竟是迫不及待投入了霍西尔的怀抱,真是讽刺。瓦伦丁决定忽视这两个到处甜蜜恩爱的人,思绪却不受控制地时时刻刻被他们牵引缠绕,脑海中淫.靡的画面一幅幅闪过,赤.裸的相拥与深入,将他的神经来回折磨。   他们去花园了,他们去散步了,他们居然在篱笆下接吻了!见鬼!当他临窗看到这一幅景象时,咬牙切齿地攒紧双拳。   “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一拳打在冰冷的墙壁上。   一抹匆忙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是伯妮丝。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成功将两人从激情中抽离,抬手一个巴掌便打在了塔尼亚脸上。   “贱女人!居然敢勾引我哥哥!”叉腰睨着她,伯妮丝颐指气使地叫嚣着,“从马厩小鬼到中校,现在居然打起了霍西尔家族的主意,你这个低贱放.荡的女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伯妮丝!”她的哥哥抓住她扬在半空中的手,怒意攀升,“不要胡说!不许你这么说她!”   “你说什么!”伯妮丝以愈加尖锐的声调回应他,“你居然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仆骂我?”她盯着一旁被打得脸庞红肿的塔尼亚,刺耳地大笑:“那你是不是也要替她打回来?”   哼。居然为了一个女仆不惜和自己的妹妹翻脸。瓦伦丁临窗望着这一幕,讥讽地笑了。他走回书桌,想要把精力集中在仆人新送来的庄园账单上,却是徒劳无功。   几个钟头后,仆人来敲门说:几位伦敦的客人到了。瓦伦丁这才从沉溺的思绪中抽身,走下楼的时刻脸上扬着笑意,与伦敦风月场上翩然优雅的绅士无异,仿佛刚才的思绪从不曾困扰过他。   霍西尔、伯妮丝和中校大人已然等在了门口,瓦伦丁加入他们。贵客们从装饰奢华的马车里钻出,客套地打着招呼。来人是邦克先生、邦克太太和兰瑞小姐。邦克先生是王室的红人,西装笔挺,穿得中规中矩。邦克太太挑选了一件深色的长裙,却恰当好处地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兰瑞小姐是邦克太太的表妹,一身美艳的礼服,露出半个香肩,缀着蕾丝的折扇在胸前轻轻扇着。   下马车的半刻,兰瑞和伯妮丝的眼光便在空中交战了几回。她们自然都知道对方早到一步的用意,伯妮丝昂起脑袋,洋洋得意地笑。   古堡里总算多了几分生气。三位贵客被安排住在两间房里。午餐过后,瓦伦丁提出带他的客人们参观庄园,由于庄园太大,男士们需要骑马,三位女士则同乘一辆马车。   男士们换上骑马服,瓦伦丁跳上马背的时刻,瞥见塔尼亚在为霍西尔整理服饰,一抹轻蔑的笑意划过,别开头望向远处的苍穹。一行人似乎骑得很远,直到仆人们准备好了晚餐,贵客们才回到古堡。   入夜,瓦伦丁倚在床头,照旧翻着那本刚刚被翻过一页纸的书,思绪却早已驰骋天外,但无一例外的都与同一个女人相关。她第一次来古堡时,关于爱情的布道。她同马厩的小鬼上.床换取消息来威胁他。她与断了腿的中校半夜放浪形骸的欢爱。她与霍西尔甜蜜柔情的黏腻。她向他爱情的表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公爵大人。”   爱?瓦伦丁笑得有些刻意,如果这都是爱的话,她的爱还真是廉价的可以。   门扉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如果是往常,猜都不用猜,定是塔尼亚没错。但是,她早已迫不及待投入霍西尔怀抱,还会再……   拉开门的刹那,香.艳的半裸.露身躯倚在门口,万千风情,温柔软糯,挑.逗的眼神盯着他。   “兰瑞?”与白天大家闺秀完全不同的性.感风情确实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扑倒在他怀里,浑圆的胸部揉搓着他半敞的胸膛,引起一阵阵酥.麻。   “公爵大人,嗯……”低声□□了一句,成功瓦解了男人身上最后一丝冰冷的防备。   人前温柔迷人,典雅高贵有身份,人后性感风.情,投怀送抱,简直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存在。瓦伦丁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横抱起怀里的女人,压在床上,热烈地吻着。已经太久没有女人了,久到他居然会对那种放.荡肮脏的女仆有反应。   虔诚又热切地吻着,时而粗暴时而温柔,褪尽衣衫,肌肤触碰,但是,他懊恼的发现,就连对方白皙无暇的身躯都无法使他集中精神,脑海里时不时地跳出一个身影,她说她爱他,却在别人的身下承欢,怒意攀上他的心头,攫住他的心脏,头痛欲裂。瓦伦丁觉得自己要疯了,翻身坐起,将睡衣盖在女人赤.裸的身上:“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瓦伦丁?”兰瑞不解地盯着他,“难道我不够让你满意吗?”   瓦伦丁扶住额头,不够满意?怎么可能,相对于那个肮脏的女仆来说,她绝对是超出一百分一万分,但是天知道为什么他的脑袋如此不听使唤。   “我想清静一会,你回去吧。”低声下了逐客令。   她不服气,将自己柔软的身躯覆在他背上,却被不动声色地推开。兰瑞悻悻地裹紧睡衣,退了出去。   塔尼亚难得清静地躺在房里,却被肖克利夫人委托的事弄得心烦意乱。瓦伦丁不知何时才会有松动的迹象,也不知道霍西尔的这一招管不管用。   吱呀一声,紧锁的房门居然被打开了。躺在黑暗中的塔尼亚紧张地瞪大眼睛,借着窗外模糊的月色偷偷地瞧着。高大的身躯在床上压下重量,炙热的唇吻住了她,陌生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他是——男仆的领班!   塔尼亚依稀记得见过他几次,却从未有过交流。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放开我!”挣扎着推开身前的人,企图逃出房门。   “伯妮丝小姐叮嘱我要好好服侍你。”他阴冷地说着,大力扯过她的手臂,瘦弱的身躯撞入他的胸膛里,双手不安分地撕扯着她的睡衣。   冰冷的掌侵入她温热的身躯,攫住她的浑圆的胸部,塔尼亚浑身一抖,咬住他的手臂,趁势夺门逃出。匆忙追赶的脚步紧跟在后,塔尼亚冲上二楼,浑身战栗地敲着瓦伦丁的房门。   不是中校大人,也不是霍西尔,身体就是不自觉地朝着这个方向奔跑。潜意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十六章   十六章   Look into my eyes/   You will see what you mean to me/   躺在床上依旧毫无睡意的公爵大人又一次听到了敲门声,他以为兰瑞又折了回来,打算不予理会。直到一个声音颤巍巍地喊着:“公爵大人?公爵大人?”和着不断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被拉开的时刻,她衣衫不整地立在门口,仓皇地奔入屋里,将门掩住。   “你……?”盯着她若隐若现的胸脯,瓦伦丁的心情指数斗转直下。不是刚才还躺在别的男人床上,就是故意来引诱他。   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那脚步声不再追来,想必是知难而退了。塔尼亚掀起双眸望向瓦伦丁,沿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身躯,这才发现衣衫凌乱不堪,连忙裹紧睡衣。   “居然还知道廉耻吗?”语带讥讽。   塔尼亚叹息,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实在没有力气和他周旋。   下巴被挑起,灼热的吻印了上来,带着掠夺一切的气势与野蛮的暴力。在她即将透不过气的刹那,终于松开了她。   剧烈的喘气。   恶意捏着她细嫩的脸颊,瓦伦丁的脸庞狰狞而扭曲:“是谁说,爱我的心意永远不会变,是谁说会一直等我。又是谁,迫不及待爬上别的男人的床?”   他这是在……吃醋?塔尼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公爵大人,我对您的心意至始至终都不曾变过。”她起誓。   嫌恶地松开手,将她丢在地上,阴狠地笑了:“那么多人碰过的女人,你以为我还会要吗?”身体和心灵是如此的矛盾,身上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他们需要她。   “公爵大人?”塔尼亚皱眉,盯着他扭曲而克制的脸颊,似乎发现了某种异样。将手覆在他半敞的胸膛上,那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了她的手。   他明明是那么渴望的?难道不是吗?依旧震惊于自己的发现中。   “我只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而已。”知道自己身体的温度出卖了他,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他这是在解释?塔尼亚笑弯了嘴,公爵大人还真是别扭的可爱。除了这个理由,她也不奢望会有其他因素。   身体被牵引着揉入他怀里。低低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他怀里闷闷地点头,方才的逃跑已经耗尽了她的气力,真想靠在他怀里就这么睡去了。   “那么,做了我瓦伦丁的女人,以后都不许跟别的男人鬼混,你能做得到吗?”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点头如捣蒜。   还未等她意识过来,已被横抱了起来,放置在床的中央。他的身躯压下,含着一抹如愿以偿的笑意,仔细而温柔地解着她的睡衣。肌肤暴露在凛冽的空气里,却很快被揉进他温热的胸膛,湿热的吻落在白皙的肌肤上。   唔。唇角溢出敏感的□□,却被下一刻紧抿的唇吞噬了。瓦伦丁吻住她,这具身体实在是太敏感太生涩了,让他惊喜又迷惑不解。   意识到如今两个人危险的距离,塔尼亚心跳如雷。必须得见好就收,她可没有做好献身的打算,更何况她还是处.女,若是被瓦伦丁发现了,计谋也就暴露了。   “不是现在,公爵大人。”塔尼亚推着他的胸膛,扯过睡衣盖在身上,好拉开与他的距离。   “今天我有些不舒服,我只求公爵大人您明白我爱你的心意就好。你愿意抱我,已经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了,只是我的身体……”   “有哪里不舒服吗?”瓦伦丁显出一丝焦虑。   “肚子痛。”开始胡编乱造。   “喝点热水?我去命仆人端来。”   “不要。”连忙拉住他,“若是被仆人看到我在这里对公爵大人的声望不好,我自己回去躺一会就好了。”   “你确定?”   “确定。”   匆匆跑来的人,又匆匆逃离了现场,徒留他一人呆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防止再被人骚扰,塔尼亚不敢回房,只得与平日里较为亲密的女仆丽娜同睡一屋。翌日起了个大早,因为床太挤,两人都没有睡好。气氛显得有些奇怪,霍西尔依旧对她大献殷勤,温柔体贴,尽是落入一旁瓦伦丁公爵的眼中,脸色瞬时变得阴晴不定。   他必须找个机会同她谈谈,这个该死的女人,昨夜是如何答应他的?日光一升起,又恢复了淫.荡的本性?   宾客们陆续而至,瓦伦丁忙着接待贵客,无暇其他。古堡里立时热闹了起来,贵妇绅士们交谈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塔尼亚躲在墙后,偷偷地望着大厅里举止高雅的上流人士们,瓦伦丁、霍西尔和中校大人交谈自若,但是,瓦伦丁更有一副自信昂扬的贵族风度,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翩然风雅之韵。她的目光完完全全被公爵大人吸引了,他就像是发光体一般,太过闪亮,将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   确实是个让所有女人都魂牵梦萦的男人,难怪连肖克利夫人也不例外。   一想起肖克利夫人,肖克利夫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瓦伦丁和中校大人立即迎了上去。   希望今夜不要出什么差池才好,这样她就能圆满完成任务了。   由于人手拮据,塔尼亚在厨房帮手,负责将水果盘递给大厅的高级侍应生,再由侍应生端给贵妇绅士们。她就是趁着转手水果盘时,偷偷瞄了大厅几眼。   晚餐时刻,肖克利夫人寻到了她,满脸期盼地低声问:“哦,我最亲爱的塔尼亚,事情进展的如何了?我想我一刻也等不及了,特别是再一次见到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之后,一刻也不能等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一切进展的顺利吧?”   塔尼亚点头:“夫人,就在今晚,我一定达成您的心愿。”   抱住眼前衷心的女仆,肖克利夫人满怀感激:“我愿拿一切来回报你,塔尼亚。你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入夜,宾客们围在琴房里唱歌,瓦伦丁公爵自然又是场上博得最多女性亲睐男性嫉妒的焦点。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与气势,和着钢琴婉转优美的曲调,听得人如痴如醉。兰瑞唱的是女高音,嘹亮高亢,清脆有力,赢得了不少掌声。为了搬回一池,伯妮丝自告奋勇也要献唱一曲,这令霍西尔捏了一把冷汗。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妹妹唱歌是个什么水准,丢脸也就算了,还是要在这么多伦敦贵妇绅士面前,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盯着场上清了清喉咙、准备开腔的伯妮丝,霍西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抹清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塔尼亚穿着女仆装,端着酒杯正递于贵客们。实际上,这是她千方百计才搞到的活计,因为贵客满座的缘故,她根本同瓦伦丁碰不上面,讲不上一句话,只有这个下三滥的招,能够让她接近他。但是,对方望见她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看,反倒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宝贝,帮我一个忙。”霍西尔泰然自若地移到她身侧,低语。   塔尼亚还没弄清他话里的意思,就被大力推了一下,踉跄着正撞到场上中央的伯妮丝,杯盘里的红酒洒了伯妮丝一身。雪白的衬裙上斑斑驳驳地缀满了诡异的红染料。   “上帝!”伯妮丝尖叫起来,“瞧你是怎么做事的?噢,瓦伦丁公爵,你的女仆,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要我难堪!看在上帝的份上,把她撵出去,立即马上!”   霍西尔连忙赶上前安抚她,要她克制克制再克制,不要在这么多贵妇绅士面前丢丑。扶着她上楼更衣。   瓦伦丁注意了塔尼亚许久,自然瞥见了霍西尔所做的事,看穿了他的意图。同贵客们致了个歉,装作亲自拉着塔尼亚出去训话。   “公爵大人?”瞥见他温和微笑的脸在无人的时刻瞬间凝结,塔尼亚心中有些后怕,“圣母在上,塔尼亚起誓,我不是故意泼她的。”   “我知道。”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件,沉着俊脸将她打量了一圈,“忘记昨夜答应我的事了?还是说,你嘴里说的话从来没有一句是真的?”   塔尼亚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擒住她的下巴,力道足以使她疼痛:“你和霍西尔……走得太近了。”霍西尔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实在危险。   公爵大人他——难道在吃醋?   塔尼亚微微一笑,嗔怪道:“公爵大人,难道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今夜您有时间吗?我带您去个地方,继续昨夜未完成的事。”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哦?”瓦伦丁弯起笑意,吻上她的唇。   深沉的夜,贵客们都酣然入睡。塔尼亚撑着微弱的烛火,小心翼翼地敲着瓦伦丁的房门。   门隙开一条缝,低沉的声音压得很低:“把烛火灭了吧,只怕被别人瞧见。”   塔尼亚了然,吹灭烛火。大手很快搭上了她的肩膀,阴影从门缝里钻出。   “公爵大人。请跟我来。”   身后的人的气息与平日里的公爵大人有些不同,恐怕是公爵大人劳累了一天的缘故。她引着他穿过走道,步入走道尽头的黑暗小屋。   推开屋门,将身后的人引了进去。炙热的吻迎了上来,塔尼亚连忙推堵,娇笑一声:“公爵大人,不要心急嘛。来,我在床上等你。”   在黑暗中熟稔地摸索着,引着他往大床走去。却倏地一个闪身躲入床后,高大的阴影扑在了柔软的床上,那里一具半.裸的女体横呈,肖克利夫人已是等候了多时。   塔尼亚垂下眼眸,心里不知为何竟是酸涩涩一片,一想到公爵大人和别的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就郁结难受。刻意忽略心中的苦涩,也不去理会床帐里愈加明显的喘息声,塔尼亚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隐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进行到阴差阳错的关键情节了~~ 当时,就是看了菲伦佐拉的《阴差阳错》,才突发灵感写下此文的。 ☆、十七章   十七章   It is impossible to love/   And to be wise/   空气弥漫着薄凉的湿意,借着微弱的月色,将漆暗的夜色撑起一片寡淡的薄雾。   塔尼亚久久不能入眠,脑海里全是那阴涩暗屋里缠绵悱恻的两具胴.体,心口像是被撕咬着,竟是疼痛异常。   不该如此的。   肖克利夫人的心愿已是达成,傲慢风流的瓦伦丁公爵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可是,心口的疼痛却是如此的真实。   受不了思绪的天马行空,塔尼娅索性披了一件薄衣,屋外雾色浓重,夜色深沉,庄园静谧的像是坟场一般。   花园里的玫瑰开的正盛,妖冶的花瓣润上一层月色,显得凄清而薄凉,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一缕酒味钻入鼻腔,塔尼亚循着酒味的来源,定睛一看。   一个英挺的人影颓然伏在石桌上,石桌亭上藤蔓缭绕,月色下星星点点斑驳摇曳。夏日的午后,公爵大人最喜欢坐在这藤蔓下看书。这也是塔尼亚从其他女仆口中得知的,此时此刻,从石桌上昂起脑袋,视线迷蒙地盯住她的人——除了公爵大人,还有谁?   他穿着宽大的睡衣,令所有女人魂牵梦引的身影熟悉的令她的心都刺痛了。   这怎么可能呢?公爵大人不是应该在肖克利夫人的房间里吗?   看来她的计谋似乎出了某种不可饶恕的错误,塔尼亚扭身,想要悄无声息地逃出去。   “谁在哪里!”厉声的责问打乱了她逃跑的步伐,显然强烈的醉意已使他的眼神不大好使了。   塔尼亚心中大惊,不由加快了脚程。   “塔尼亚?”声音低哑的粗嘎。   塔尼亚一怔,不知他是真认出了,还是胡乱猜测。   “你过来!”一如既往命令的语气。   塔尼亚不情愿地转身,月色倾泻在她神色仓皇却强作镇定的脸上,她睁开双眸对上那夜色里忽明忽暗的审视。   公爵大人绕出藤蔓,双手擒住她的肩膀,脸色僵硬:“见鬼,你怎么会在这里?”   塔尼亚惨然一笑:“公爵大人,我在散步。”   “在这种时刻?”他喝了很多酒,但并不表示他醉了,实际上烦乱的心境使他不断地灌酒,越灌却越烦,越烦就越清醒。他明明看见她牵着霍西尔进了卧房!   “是啊。”塔尼亚心虚说道,“月色真好呐,公爵大人。”   下巴又被骤然捏起,强迫对上他鹰隼般冷然的双眸:“告诉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装傻狡辩。   “霍西尔呢!你明明牵了他入房……”不好,说漏嘴了。   霍西尔?忽略下巴被钳制的疼痛,塔尼亚眨眨眼。难怪公爵大人会在此处,那么此刻与肖克利夫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是——霍西尔伯爵?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可是牵了公爵大人入房的,怎么会是霍西尔伯爵,难道说公爵大人你……”   “闭嘴!”公爵大人扫了她一记阴狠的神色,吓得她连忙乖乖咬住下唇。   “你这个放.荡的女人!”喃喃咒骂了起来,“我不过是与霍西尔打了个小小的赌约,赌你若是牵了别的男人,是不是也会照样领进房里去!果然是淫.荡的人尽可夫!”   下巴处传来因愤怒而加重的力道,差点让她的脸变了形,塔尼亚申辩道:“可是,我以为霍西尔伯爵是公爵大人你啊。”不然,她怎么会把人领进肖克利夫人的房间!   下巴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到现在还要欺骗我吗?裸.裎相见了还没有发现?你以为我是白痴吗?还是——连他都没有满足你?”   塔尼亚心头一阵哀悼,心想若是明日花园里发现一具女尸,那她也不会惊讶!   灼热的吻印了上来,携眷着浓烈的酒气与暴烈的怒意,将她尽数吞没。塔尼亚抬手想要推阻,却被他反手扭住,使力摔倒在一旁的草地上,屁股传来撕裂的疼痛。   “怎么,别人都能碰的东西,却不让我碰吗?”脸上是阴冷的笑意,月色下犹如魔魅般睥睨着待宰的羔羊。   再不解释,恐怕她要被暴怒的公爵大人给吞了:“公爵大人,你听我说嘛……其实呢,唔。”   公爵大人身体力行堵住了她总是想要狡辩的口,双手撕裂了她凉薄的衣料,这样淫.贱的女人,半夜三更如此穿着,果然是求人对她动手呢!   从狂风暴雨般的掠夺中抽出一口气,塔尼亚急喘着:“公爵大人,求您,听我解释吧。”   显然公爵大人没有什么好耐心:“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夙愿么?今天我就慷慨的满足你。”   呀!塔尼亚一惊,身体深处传来撕裂的剧痛,疼的她几乎昏死过去。没有半点爱怜,倒像是剧烈的酷刑,这真的是那日她在门板后听到的会令人面红心跳发出□□声的事吗?   狂怒的脸瞬间呆滞了,压在她身上的公爵大人好半晌没有动静,维持着雕像的姿势。刚才他确实感觉到了……   像是要确定什么,伸手一摸,殷红的血液绽放在他的指尖。   “你、你是处.女?”一阵眩晕,不知是惊讶,亦或是惊喜。   塔尼亚瞅着瞬间化作雕像的人,再加上两人如此暧昧不堪的姿势,竟是吞吞吐吐答不上半句话。   公爵大人的脸色有些凝重。小心翼翼地退出她,尴尬地瞅了她一眼,将凌乱的衣料围在她身上:“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塔尼亚心中默默哀叹一声,只得一五一十将自己的计谋告知瓦伦丁公爵,只是隐了肖克利夫人的名讳。每说一句,公爵大人的脸色就暗沉一分,最后,他咬牙切齿地说:“连霍西尔都知道这个计谋,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塔尼亚战战兢兢地点头。   “很好。你们竟然联手欺瞒我。”眼眸中透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那么,你之前对我说的话,全是谎言?是你用来引我上钩的计谋?”   塔尼亚抖了抖,直觉公爵大人的怒意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说话!”他吼她。   塔尼亚不甘愿地点头:“是的,公爵大人。但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咬着牙齿,真想狠狠扭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那你就是故意的了!”   “反正和夫人上一回床,公爵大人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啊。”塔尼亚宽慰他。   额头青筋直跳,他真想掐死她:“一个男人爱抚女人,是要花很大精力的!”更何况,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女人,只想得到一个女人!   咦?塔尼亚怪异地瞅着他,刚才被他强迫的时刻,她一丁点也没觉得被爱抚,这需要花很大的精力么?   像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公爵大人露出诡异的笑容:“刚才那个不算,我可以好好地让你体验一下你那无私的付出愿意为夫人所谋求的一切。”   塔尼亚一惊,慌乱地摇头。   “你以为玩了这么久的火,可以什么事都没有吗?”他笑得有些寒冷。   “公爵大人?”   “放心。这一次,我会很温柔很温柔的。你就好好接受自己玩火的惩罚吧!”他向她承诺,将她整个抱起,大步往古堡卧室走去。   ***   天色微亮,从地平线上露出一丝鱼肚白时,塔尼亚警醒地掀开眼皮。柔软的上等棉被盖在她身上,丝绒被下,公爵大人刚劲有力的双臂搂住她赤.裸的腰腹。俊美无俦的男人躺在她身侧,心满意足地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嘴角似有似无含着一抹微笑。   她好像真的“晋升”为公爵大人的——情.妇了。但是,情.妇是上流社会的贵妇才有的,而她,恐怕应该说是玩.宠。昨夜,她以为公爵大人一定愤怒地想要把她拆吃入肚,没想到他真的“很温柔很温柔”,很温柔地折腾了她剩余的半夜,直到不久前,才给了她一个缠绵的吻,沉沉睡去。   悄悄松开他的手臂,塔尼亚溜出这奢华的床铺,环顾了一圈房间风雅而显赫的装饰,的的确确是她这种女仆配不上的。   她得在天亮前回去,好赶上清晨的活计,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人发现公爵大人的卧室内睡着一个女仆,这样等同于向肖克利夫人宣告计谋失败,还会令她蒙上抢占公爵大人这种不忠义的罪名。塔尼亚拖着浑身酸软的身子推门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去了底楼仆人的房间,换上衣服,这才到了仆人起床的时刻。总算是瞒天过海了。   顶着黑眼圈在厨房帮手,一夜未睡,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接二连三出了差错,被厨房领班狠狠责罚了一顿。端着早点给大厅侍应生,又碰上了男仆的领班,就是那个意图对她不轨的男人。她打听到他叫安东尼,是古堡里的一个老仆生的孩子,七八岁时就在这里帮手了。   真是流年不利呢。安东尼抓过她的手,神色复杂地盯着她:“昨夜,你去哪了?怎么房里都找不见你?”   塔尼亚一怔,偷偷瞧见好些绅士贵妇们从二楼走下来,低声提醒:“客人下来了,请你放开我。”   安东尼这才不甘愿松了她的手,毕恭毕敬挺直腰板,走上前向绅士夫人们行礼。塔尼亚是低等级女仆,不能上台面直接服侍绅士贵妇,只得偷偷躲在墙角后。   绅士贵妇们围坐在一起用早餐,二楼陆陆续续有人下来,聊天嬉笑声越来越大。   “公爵大人,还没有起来么?”刚刚从二楼下来入座的霍西尔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瓦伦丁的宾客们都到场了,但是古堡的主人瓦伦丁公爵却不在。他还想跟公爵大人炫耀一下,昨夜那小妖精的销魂迷人呢,谁叫他主动让与他的呢!只是,一早她要出早活,早已不见了身影,若不是,必定再要与她缠绵一阵。   宾客们窃窃私语起来:“确实一早没有看见公爵大人呢!”   贵妇小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一片了然。公爵大人一定是昨夜与某位情.妇翻云覆雨去了,只是不知是哪位夫人如此好运。   肖克利夫人以手帕掩嘴偷偷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喝了一口牛奶,想起昨夜公爵大人满溢的热情与那销魂的滋味,嘴角又是不自觉扬起。   等众人用完早餐,闲聊了好一阵,二楼才传来一些声响。穿戴整齐的公爵大人终于露脸了,神采飞扬,俊逸潇洒。霍西尔早已难耐打击他的滋味,肖克利夫人则微微红了脸庞。   深邃的双眸扫了一圈,优雅别致的贵妇小姐们娉婷至极,只是似乎缺了点什么。那抹瘦小单薄的身影不时闯入他脑中,一想,整个一天,似乎都要费心陪着这些尊贵的客人,与她没有半点相处时刻,不禁一阵沮丧。   一想至此,英挺的剑眉几乎打了个结。难道他真的沦陷了?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谎言?甚至连说爱他,心意永远不会改变那种话都是假的……   不过,好在他对一个女人的兴趣并不会太长久。相信,厌烦她的那一日也会很快来临了,毕竟她身上的长处实在少的可怜。   这样想着,才放任自己的思绪又一次围绕在她身上。    ☆、十八章   十八章   First love is only a little foolishness/   And a lot of curiosity/   这绝对是最难熬的的一天,塔尼亚不得不承认,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过错。她欺骗了肖克利夫人,令她误以为达成了心愿。尤其是当她看见肖克利夫人由衷的感激,握住她的手称赞她为自己“最忠诚最得力的女仆”。当然,最令她惆怅的是肖克利夫人密谈的最后一句话,她说:“我最亲爱的塔尼亚,我知道自己要求的太过分了,但请你务必答应我。在我离开公爵大人的土地前,请让我能够再一次依偎在他的怀里。”   塔尼亚悠然叹气,她一向不知如何拒绝也不能拒绝肖克利夫人的意思。   “我的蜜糖。我想你已经帮助肖克利夫人达成了心愿,我敢保证,这十多年来,从没有一次见过她如此快乐。但是,瞧你,为何如此憔悴?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中校大人倚在墙边,盯着她擦拭花瓶,已过了不知多久。   塔尼亚连忙挺直脊背:“多谢中校大人的关心,塔尼亚没有遇上什么麻烦。看到肖克利夫人如此愉快,我也非常高兴。”   “难道你……爱上瓦伦丁了?”中校大人满脸狐疑。   塔尼亚摇首。   “既然不是,我的蜜糖,宴会结束,你也会随着肖克利夫人离开这里吧?”   “我想是的,中校大人。”   “那我就放心了。”留在瓦伦丁这个祸害身边,始终让他惴惴不安。   “中校大人您没有同贵妇绅士们骑马出游,是腿脚又不舒服了吗?”   邦克中校微笑,他虽然是如此声称的,但显然塔尼亚迟钝到无法理解他的用意。不过还好,她就要回去了,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难道不是吗?   她又自告奋勇扶他回屋休息,由她搀扶着的日子,仿佛是很久以前了,又好像近在眼前。那段在肖克利夫人宅邸的美好时光,令他永生难忘,所以他不顾一切赶了回来。   她扶他在沙发上坐下,他笑得意味深长,握住她的手微微泛热。   单纯而美好的姑娘呵,他真是不负此行。   塔尼亚辞别邦克中校走回厨房,冤家路窄,狭小的甬道里迎面遇上男仆的领班安东尼。她下意识想要躲避,却无处可逃。   对方显得行色匆匆,脸颊汗湿,衣衫不齐,头压地很低,视她如空气一般擦身而过。   远处隐隐传来女人的抽泣声,塔尼亚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匆匆循着声音推开仓室的门。   昏暗暗的角落里躲着一个女人,定睛一看,塔尼亚惊得捂住了嘴巴。   女人赤.裸着胴.体,只围着一块单薄的布料,外裙、内衬凌乱地丢在地上,蓬乱的长发披在身上,神色怨愤地自长发下抬起头来,泪眼斑驳,表情狰狞地盯住塔尼亚。   尖叫一声,是她独有的尖锐音调。女人自角落里跳起,一巴掌扇在塔尼亚脸上。   “都是因为你这个淫.荡的贱女人!勾引马厩小厮,勾引邦克中校,连丹顿都被你迷住了,居然为了你骂我……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骂过我!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现在我变得和你一样肮脏了,你满意了?你开心了?”   塔尼亚不明白这没来由的指责,但是眼下伯妮丝狼狈的模样,令她觉得非常不安。她看到了凶手,就在刚才,一定是安东尼做的!   “伯妮丝小姐,请你振作!我会为你指认凶手!”   “滚开!”伯妮丝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将塔尼亚推开,扭头骂道,“你这个淫.贱的女仆,若是敢向别人透露半个字,我就把你舌头割掉!”   伯妮丝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料,急匆匆跑了出去。   临近傍晚时分,骑马出游的贵妇绅士们浩浩荡荡地赶了回来。擦得光纤发亮的客厅里早已备好了上乘佳肴。男仆的领班安东尼亲自侍奉在绅士贵妇们身侧,泰然自若。塔尼亚躲在墙后偷偷望着这一切,伯妮丝称病在二楼卧室休息,而这个对她动粗的男人却依旧光鲜亮丽地侍奉着贵族们。   晚餐后,众人聚在客厅里休息,讨论着伦敦的新话题。因为人手缺乏,塔尼亚临时被安排去递送水果。   瓦伦丁正欲走回书房查看未审完的庄园账单,走过她身旁,盯了她一眼,以命令的语气道:“过会来书房找我。”   霍西尔也迎了上来,拾起一颗葡萄塞入嘴里,朝她意味深长地笑:“来来,随我去花园散个步。”   “霍西尔伯爵,请原谅我的无理,但我此刻还有事没忙完。”塔尼亚温婉地推辞。   “你说的是这个吗?”他轻笑着将水果盘子丢在桌上,“绅士贵妇们有手,他们可饿不死。”随即推搡着她将她引了出去。   霍西尔捧住她的脸在月光下细细审视了起来,啧啧叹了一句:“细细看来你也长得很不错嘛,不过,我更喜欢你在另一方面的高超技巧……”   他的手不安分地伸入塔尼亚的围裙,自下而上抚摸着她的大腿。   “霍西尔伯爵!”塔尼亚惊得连忙后退一步,逃离他的魔爪。   “这里又没有人,做什么这么拘谨?”霍西尔朗声大笑,伸手一圈,揽住她的腰,“不过,我倒是喜欢极了你这个样子。在床下清纯得像是一只无辜的兔子,在床上野辣得像是魅惑人的蛇妖。我喜欢,我喜欢。不如这样,瓦伦丁给你多少薪水,我给你两倍,随我去府上做我的贴身女仆,如何?”   贴身女仆,自然是要满足他“贴身”的需求,塔尼亚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伯爵大人,恐怕我要辜负您的期待了。我一日身为公爵府的女仆,便不会有二心。”   “是吗?”霍西尔笑得好诡异,托住她的下巴,“不然我给你五倍……十倍,如何?”   塔尼亚固执地摇头。   “我看你是为了瓦伦丁而来的吧。”霍西尔了然,愤愤骂了一句,“该死的为什么所有女人都觉得瓦伦丁好,就连你也不例外。”   “伯爵大人,我想您误会了,就算这里没有瓦伦丁公爵,我也不会跟你走的。”塔尼亚申明。   “是么。”霍西尔笑得更深了,将唇凑上她的脸颊,“既然你不愿意随我回去,那我可要好好珍惜眼下的时光呢。”   “伯爵大人!”塔尼亚伸手堵住他肆虐的唇,想要退开一步,却丝毫动弹不得。   远处传来一阵雪茄味,塔尼亚抬头一望,只见瓦伦丁悠闲地倚在窗口,好整以暇地望着楼下的这一幕,雪茄的亮点一明一暗地闪现,盯住她的眼神却是冷若冰霜。   “瓦伦丁公爵大人。”塔尼亚大呼一声。   这立即吸引了准备再度肆虐的霍西尔的注意,抬首望见瓦伦丁公爵寒冷阴森的面目,了然地朗声长笑。   “公爵大人正在书房等我。”塔尼亚择了个借口,连忙逃之夭夭。   她走进书房的时候,瓦伦丁正坐在书桌前翻着庄园的账单,没有理会她。   塔尼亚又走近一步,低声问了句:“公爵大人,您找塔尼亚有什么事吗?”   “现在舍得来了,嗯?”   他严肃的神情,阴冷的语气,无不说明公爵大人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   但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该死的他差点忘记了,她曾经说过的一切“甜言蜜语”,全是骗人的!   “公爵大人。”塔尼亚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刚才霍西尔伯爵只是找我谈谈话。”   “是么。”他终于抬头斜了她一眼,又埋首盯住了账单。   “他提议为我谋一份更好的工作,但是我没有答应。”   “那倒是很奇怪。”瓦伦丁似乎终于来了兴趣,抬首仔细地打量她,“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当然,不必对我说,因为深爱着我而不愿意离开这座庄园了。那样只会提醒我,你是多么会玩弄手段,而我是多么的傻。”   “公爵大人。”塔尼亚深刻地觉得瓦伦丁对她的误解很深,“因为我想留在您身边,弥补我的过错。”   “是么,这么说,你倒是有些良心。”瓦伦丁走近她身边,冷酷地盯着她明亮的双眸,“还是说我可以理解为,我的身上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嗯?这样是不是更贴切?”   塔尼亚深深地为自己在公爵大人面前的形象而哀悼。   他将她搂近:“该死的你,倒是说说,我还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   塔尼亚违心地说:“塔尼亚不敢。”   他抬起她的下巴,笑的很诡异:“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一个小处.女居然敢玩弄我,玩弄霍西尔,玩弄了这么多人,你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塔尼亚悲哀地想,若是她真能玩弄瓦伦丁公爵,那真是做梦也要笑醒了!   但是她一赌气,却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公爵大人,您的指责毫无道理。公爵大人玩弄女人,难道我就不能玩弄男人吗?”   果不其然,公爵大人已经震诧地瞪大了狭长的双眸。   忽然,他哈哈大笑:“那倒是好极了,我们彼此玩弄。你说,是不是?”   他恶狠狠地吻住她的唇,警告道:“若是以后你再敢玩弄其他男人,我可不会放过你。”   塔尼亚惊喘了一口气,不甘示弱:“那公爵大人呢?如果公爵大人玩弄其他的女人呢?”   公爵大人微怔,低声笑了起来:“怎么,如果我玩弄其他女人,你会不高兴么?”   塔尼亚又想起若是瓦伦丁公爵真的上了肖克利夫人的床,心口又隐隐疼了起来,嘴上却道:“公爵大人风流倜傥,塔尼亚怎么会不知道,当然不会傻的要求您改变。所以,公爵大人也没有理由要求我什么。这是平等的权利,难道不是么?”   “你倒是伶牙俐齿。”瓦伦丁捧住她的脸,热忱地吻了吻,“居然敢跟我要求平等,难道你忘了,我是公爵大人,而你呢,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女仆。”   “我当然知道,不必要公爵大人提醒。尽管如此,但我们拥有平等的人权,我只是为您工作,并不是您的奴隶,也不是您的所有物。我们是平等的契约关系。”   “很好。”公爵大人大笑,“该死的我是多么喜欢你这倔强的个性。身为女仆却要与公爵争论平等。那么,在我玩弄其他女人之前,你也不许玩弄其他男人,这样如何?”   “看起来倒是公平。那为何不是,在我玩弄其他男人之前,公爵大人不能玩弄其他女人呢?”   “该死的你这个小妖精。”瓦伦丁将她抱到桌上,狠狠扭了一把她的屁股,吻上她的唇,“因为我无法忍受你有其他男人。以后离霍西尔远一点。”   塔尼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堵了去,吻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他的大手早已探入她衬裙的深处,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她柔嫩的大腿内侧,到达最后的禁地。   塔尼亚呻.吟了一声。   他的唇滑下她的脖颈,吻住她的胸。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公爵大人,楼下来了两位新客人。”   公爵大人不耐烦地抬起头,知道无法再继续下去,只得整理好塔尼亚的衣衫,吩咐她去开门。   男仆前来通报,兰瑞陪同而来,门打开的刹那,她四下环顾了一圈。   书房里除了瓦伦丁,只有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女仆。   可是,她刚才明明听到女人的——呻.吟声……   瓦伦丁一向拥有绝佳的品味,又有无数女人追捧,是不可能对女仆有兴趣的,但是刚才的声音又怎么解释呢?   “你在这做什么?”兰瑞心情不佳地问。   “公爵大人的茶凉了,我来重新冲泡一杯。这些茶是公爵大人托人从东印度运来的,兰瑞小姐,您也要来一杯吗?”   “不必了。”兰瑞不再看她,想也知道瓦伦丁公爵不可能对女仆感兴趣,一定是她听错了。    ☆、十九章   十九章   Love is like war/   Easy to begin but hard to end/   公爵大人的古堡又来了两位新客人,有着一头金色卷发、碧色双眸的年轻绅士是瓦伦丁公爵的远亲埃里森?曼宁男爵,陪同而来的还有他那黝黑健康的新婚夫人——多瑞斯。多瑞斯是意大利人,别有一番自信健美的风情,典雅的贵族小姐伯妮丝称她为“壮得像头牛,皮肤黑得像是被炭烤过”。   两位客人带来了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据他们声称,这是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贵客,简直是英格兰的传奇人物。近一百年,哦不,再过一百年,也出不了能够同他匹敌的文学天才。   “米沃顿!伦敦无人不知无人的文学天才!”多瑞斯迫不及待地揭开了谜底,一张黝黑的面孔配上特有的夸张表情,显得异常搞笑,“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我们找到了他!哦,上帝,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众人显然没有留意到她夸张的表述,只因为三个字而躁动起来——米沃顿!   在伦敦,在英格兰,米沃顿三个字就代表着文学天才,代表着冲破束缚不畏强权的勇气,代表着登高疾呼警醒世人的传奇,代表着神秘与高深莫测。   “哦,是吗?”瓦伦丁公爵的反应却异常冷淡,“那何不请他出来会见诸位迫不及待的绅士和小姐呢。”   米沃顿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唏嘘与欢呼。他是一位高高瘦瘦的绅士,穿着得体的礼服,梳着时下流行的大背头,俨然一副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但他一开口,却是伦敦下等社会的口音。他说:“我是伦敦繁华社会的马车夫,每日接送绅士贵妇,该看见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看见,才有了那本《优雅表象》。”   邦克中校有些狐疑:“你以前都不曾以真面目示人,为何今时今刻却……”   埃里森显得得意洋洋:“那是因为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他,一向低调处事的米沃顿先生请才答应了我们的多番相约。正如时下不断攀升的气温一般,伦敦城已经为这位尊贵而令人敬佩的绅士沸腾了。”显然他想突出的是:这都是他的功劳。   贵族小姐们可不管绅士们那些无聊的沉重话题。兰瑞穿着大摆裙,裸着线条完美的肩,娇笑着与米沃顿调情:“米沃顿先生,你一如我心中所想的模样。您那英俊非凡、才气纵横的模样,真是可惜了长久以来煞费周章的掩人耳目。来同我们讲讲您写《优雅表象》的心得。瞧,贵妇小姐们都翘首以盼呢。”   贵妇小姐们立即把米沃顿围了个水泄不通。   塔尼亚端着托盘望着这一幕,心中只觉好笑,原来,瓦伦丁公爵也会有今时今日的境地,居然会被女眷们遗忘得一干二净。看他那张英俊的脸,脸色真是难看的可以。   绅士们也围成了一圈,讨论起了突然大驾光临的米沃顿。埃里森和多瑞斯依旧是话题的中心人物,叙叙不停地说着他们是如何艰难如何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米沃顿。   “如果米沃顿只是一个马车夫,他又如何将贵族生活描写的淋漓尽致?”邦克中校觉得米沃顿与他心中的设想相差过大,更何况——“马车夫如何能写出王室宫廷内部的丑闻?”   “或许他载过英国女王呢?”多瑞斯大胆的假设。   “除非他在王宫中生活过。”邦克中校斩钉截铁地说,“书中将王室生活描绘的分毫不差,真实细腻地反映了上流贵族的生活,我敢保证真正的作者米沃顿一定经常来往于王室与上流社会中。”   “真正的米沃顿?”埃里森难以置信,“难道中校大人的意思是,这个米沃顿是假的?”   “对!我无法相信他是写了天才著作《优雅表象》的米沃顿。那样的遣词造句、生活历练并不是一个说着下等口音的马车夫能够拥有的。”   “中校大人,适度的怀疑精神是一种美德。但过度的质疑会让人觉得您的气量很小。”多瑞斯对于质疑她的“功劳”的人毫不客气,“就算是马车夫又如何?难道马车夫不能作书吗?他能将《优雅表象》一字不漏地背出来,还有书的全篇手稿。难道您还要怀疑吗?”   “全篇手稿?”   多瑞斯笑意加深,将话题抛给一边兴致缺缺的瓦伦丁:“公爵大人,您说这个米沃顿怎么可能是假的嘛。”   霍西尔打了个哈欠,显然今次的话题实在不对他口味,不过看到终于有人打败了瓦伦丁,他还是非常喜闻乐见的。   他迎上塔尼亚,从她的托盘中拣了一颗葡萄,笑盈盈地说:“宝贝,刚才在书房瓦伦丁对你说了什么?”   “公爵大人——只是要我去泡了一杯茶。”   “哦?这么简单么。”霍西尔显然不相信,瓦伦丁在窗口那阴森的脸色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丢掉她手中的托盘,霍西尔揽住她的腰,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他的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这样,瓦伦丁也不会介意吧。”   话音未落,塔尼亚已经望见公爵大人射来的凛冽眼神,不由得脊背升起一阵寒意。   霍西尔回首,也望见了公爵大人并非善类的眼神,立即笑得前仰后合:“哦见鬼,我还从没见过瓦伦丁这样吃人的表情。看来他对你真是非常——在意。他居然也会在意一个女人,这真是世上最不好笑的笑话。是昨夜把你让给我之后,突然良心发现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我尝了你的味道之后,再让我放弃你,这是不可能的。你是如此销.魂,小妖精,我恨不得日日夜夜将你困在床上。”   塔尼亚笑得有些尴尬,退开一步,使两人保持安全距离:“霍西尔伯爵,我想您还是忘记那一夜吧。”   “为何呢?”   “因为我以为您是公爵大人,所以才会——”   “我并不介意。”霍西尔意有所指地复又揽住她的腰,“在床上,我不比公爵大人差吧?昨夜,你可是享受地欲.仙.欲死呢。”   塔尼亚有些为难,又不能说破:“我的心里只有公爵大人一个。”   “做的和说的可不一样呢。”霍西尔嘲笑她。   “给绅士们端些酒去润润喉。”瓦伦丁不知何时已走近,遣了塔尼亚去,也解了她的围。他气定神闲地审视了一会笑得愈来愈夸张的霍西尔,唇角的笑意显得有些狰狞:“见鬼,这么多的伦敦贵妇小姐,丹顿,你想必不会对我的女仆有兴趣吧?”   霍西尔已笑得捧腹:“哦上帝,我想这句话更适合公爵大人你吧。满屋子的窈窕淑女,但是公爵大人的眼里却只有一个女人——说出去伦敦城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但这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仆。”   “不许胡说。”公爵大人冷哼。   “那我收回方才的话。既然公爵大人对你的宝贝女仆没有特别关照,那就将她赐予我吧。今后的每个日夜,我都会好好疼爱她的。”   瓦伦丁脸色深沉,抽了抽嘴角:“仆人们有选择工作的自由。我一向不会干涉仆人们的私事,也不会擅自替她们做主。伤害贵妇小姐的心,执意追求一个女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丹顿。”   “我想这句话对你来说更贴切,瓦伦丁。”霍西尔扫视了一圈全场,“今夜,贵妇小姐们一定争先恐后上米沃顿的床,难得公爵大人床枕孤寂,不过多瑞斯恐怕不会放过你,哈哈。”隔着半个大厅的距离,连他都能感受到多瑞斯别有深意的眼神。   “意大利黑妞似乎更符合你的胃口,丹顿。”   “显然她对你更念念不忘。”霍西尔嗤笑。   “我可没有和她玩高难度动作的癖好。”   “但是你的富有和土地令她异常兴奋。”霍西尔轻蔑地盯着远处朝着瓦伦丁抛媚眼的女人,自从她知道霍西尔家族财势一蹶不振、大不如从前起,便不再同他来往,勾搭上了更富有的瓦伦丁,但是瓦伦丁生性风流,不会为一个女人束缚,她又借机引.诱了瓦伦丁的远方亲戚埃里森。虽然埃里森的财富与瓦伦丁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是至少给了她一个名分。   “我倒是有个主意……”瓦伦丁意味深长地说。   ***   优雅的贵族总是以为黑夜能遮蔽淫.靡。能够遮蔽的,就等同于不存在。   多瑞斯轻敲着瓦伦丁公爵的门,门很快隙开了一条缝,她扑入黑暗中那健硕的胸膛,诉说着相思之苦:“公爵大人,我是多么思念您。我的丈夫一入睡,我便赶来了。”   塔尼亚疲累地躺在床上,忙了一整天,又周旋在霍西尔与瓦伦丁之间,令她身心俱疲。刚进入浅睡眠,忽然感到有一双炙热的手在抚摸她的身躯,塔尼亚在黑暗中惊醒。   是安东尼?   她开始挣扎,想要尖叫。   大手捂住了她的唇,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是我。”   公爵大人?!   塔尼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奈何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公爵大人似乎感到她终于从惊诧中恢复,慢慢松开手。塔尼亚粗喘了一口气,说得极为小心翼翼:“公爵大人,您不该来这里。这里是女仆的房间。”   他心情很好地压在她身上,又怕把她压坏了,只得将手肘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低头细细吻了吻她的面颊:“都是因为你这个小妖精,让我精神失常,居然想出这么可笑的破主意。现在我的房间被霍西尔那个混蛋占领了,只能来你这里睡。还是说,该死的你居然要这么狠心,想把我赶出去,好让我流落街头?”   “公爵大人,这里是您的城堡。”塔尼亚提醒他,“您可以睡在贵族的客室,这里是女仆的房间,配不上公爵大人这样尊贵的身份。”   “是吗,我倒是很想睡在这里。”公爵大人开始抚摸着她柔美的腰线,指尖滑入她柔嫩的肌肤,连他的心都颤抖了,“瞧,我的小女仆,你是多么的心狠。居然想用这样的理由把我拒之于门外。”   塔尼亚有些不安,却无法挣脱他的束缚,轻轻一动,便触碰到他灼热的肌肤。   公爵大人低低嗯了一句,吻住她的唇:“霍西尔似乎特别中意你。真是个让人不安心的女人。”惩罚似的拧了一把她的屁股,塔尼亚惊呼一声,却被他的吻尽数吞没。   “还有那个该死的中校,见鬼,我差点把他忘记了。你这个尽会欺骗人使手段的小妖精。是不是也是对他们用了同样的把戏?”   说话间,已将她身上的阻隔褪得一干二净,敞开身心将自己融入她。   她意乱情迷地呻.吟一声,彻底打翻了他潜藏的欲.火。   “坏女人。”他咒骂一句。不知是怨愤,还是宠溺。    ☆、二十章   二十章   How lucky I am to have something/   that makes saying goodbye so hard/   早晨的生物钟使塔尼亚惊醒,她必须得出早活,否则必定被女管事用最肮脏的字眼来咒骂,更令人不安的是,不能让人发现公爵大人睡在女仆的房间。这不但会污了公爵大人的名声,她也无法对肖克利夫人交待。   但风流倜傥的公爵大人似乎完全没有这种担忧,刚劲有力的手臂依旧圈着她的腰,睡得安稳。   塔尼亚试着搬动他的身子,好钻出他长臂的禁锢。   似乎极不满意被人打扰,公爵大人自睡梦中呢喃一声,翻了个身,却将她搂得更近,紧贴他赤.裸的胸膛,将那高挺的鼻子埋在她肩部柔软的长发里。   塔尼亚无奈。   又推推他的身子,扭动着想要抽身。   “真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声音自埋在她肩部的脑袋传出,公爵大人忽然扬起脑袋,撑着一双饱含睡意的眼,“难道昨夜还不够满足你吗?我的妖精,你简直把我折磨疯了,天知道我才睡下几个时辰。”   他扭头瞥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口:“哦,见鬼,看来光明女神还没来得及眷顾大地,现在是什么时辰,塔尼亚,你时时刻刻都在引.诱我。”   如火的双臂缠绕住她的身躯,热情的吻立即吞没了她。   塔尼亚唇齿不清地急叫:“公爵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出……早活。”   留恋地结束那绵长的吻,公爵大人掀开笑意盈盈的眼,睡意似乎已被驱散得一干二净:“见鬼,这就是你的处事方式吗?你这坏女人。把野兽唤醒,然后摆摆手说,我不是故意的,现在我正忙着赶路,没空理会你。”   “公爵大人……”   将她温热的身躯贴紧,公爵大人咧嘴露出微笑:“小绵羊,你可知野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   日光已洒满整片青葱的绿野,古堡的贵客们正坐在日光室里品着早茶。公爵大人在几里外的骑马场上安排了一场赛马比赛,但却迟迟不见身影。   公爵大人现身日光室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却极好。宾客们自是心知肚明,恐怕公爵大人昨夜遇上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女人。而最能满足这项条件的无疑是那位意大利黑妞多瑞斯,巧合的是她昨夜刚来到公爵大人的城堡。   众人早就听闻多瑞斯和瓦伦丁公爵有过一段情缘,当然,她曾是混迹伦敦城的交际花,与伦敦上流社会的许多单身贵族都有过情缘,但无疑与瓦伦丁这段最富戏剧性。伦敦城的绅士们无不带着怜悯的眼神瞅着浑然不觉的埃里森?曼宁男爵先生。他少有混迹上流社会,一个人住在远离伦敦城的乡下,新近靠着米沃顿才在伦敦的社交圈火了一把。真是个可怜的乡巴佬,居然接收了瓦伦丁丢弃的情人。   一整个早晨,城堡里所有的人手都在筹备赛马比赛,忙的不可开交。塔尼亚却不见踪迹,丽娜奉命敲开塔尼亚的门,却见后者正安逸地躺在床上睡觉。   “塔尼亚!”丽娜怒气冲冲地低吼,“见鬼,辛迪那个老巫婆正在冲着所有人喷火,若是你再不出现,战火很快烧到你身上了!”   塔尼亚睡的昏昏沉沉分不清日夜,甩开丽娜搭在她身上的手,迷迷糊糊地呢喃一声“公爵大人,不要——”,背过身去。   丽娜哀叹,恐怕塔尼亚像所有女仆那样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风流倜傥的瓦伦丁公爵,竟然做起了白日梦,如同她自己一样。   她掀开塔尼亚的被子,准备摇醒她,眼前的景象却把她吓呆了:“你……你……”   床上的人赤.身.裸.体地躺着,浑身上下满是被爱.抚的痕迹。   丽娜激动万分,摇晃着她“被凌.辱”的身子:“哦,上帝,是谁这么狠心,塔尼亚,告诉我是谁,你还没有结婚,没有丈夫,他居然敢破坏淑女的名节,我一定要向他讨一个公道,他必须得迎娶你!”   塔尼亚怔怔地听着她喃喃地叨念,脑袋混沌,只听到了——结婚、丈夫、迎娶。   瓦伦丁怎么可能会娶她?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可是一想到这层,心口却隐隐作疼。   “我没事。”塔尼亚说。或许未出门的淑女很看重自己的名节,但是她呢,不过是女仆而已呵。   “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是马克?柏德利?还是安东尼?”丽娜问。   塔尼亚摇头,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丽娜,求你,不要问我是谁,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毕竟,她一个女仆怎么可能要求瓦伦丁负责呢?   “难道是中校大人?”她早就听闻塔尼亚和中校大人走得很近。   塔尼亚笑的有些心酸,这都是她自己惹的祸:“不要再胡乱猜测了,丽娜。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求你替我保守秘密,好吗?”   丽娜哀声叹气:“亲爱的塔尼亚,你可否知道。被所有人称为巫婆的辛迪为什么要对我们管教这么严厉?”   塔尼亚摇头。   “她年轻的时候,曾经疯狂地爱上一个城堡的宾客,为了他她愿意放弃一切,献了身,甚至答应同他一起私.奔,但在最后的一刻,他抛弃了她,因为她只是一个女仆,一个随随便便和人欢.好的女仆。她伤心欲绝,甚至几度寻死,最后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活了下来。辛迪生下了他,那个孩子就是——安东尼。”   塔尼亚很是悲恸,一种无望的未来的恐惧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塔尼亚,你必须得照顾好自己,明白吗?我们是女仆,没有人会关心我们,没有人愿意关心我们,但是我们不得不自己照顾自己。”   ***   午休过后,瓦伦丁公爵和绅士们骑着马前往赛马场,淑女们坐马车前去观战。贵妇淑女是极为娇弱的品种,烈日炎炎,需要仆人撑伞纳凉和端茶送水,塔尼亚和一行男仆女仆便被拉了过去。   第一组比赛的是丹顿?霍西尔伯爵,埃里森?曼宁男爵和米沃顿先生等十位绅士。绅士们牵着马就位,兰瑞仍倚在米沃顿身边大肆献着殷勤,她从众多女眷中脱颖而出赢得了米沃顿先生,此番必定要在众淑女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塔尼亚正替邦克先生、邦克太太上茶,邦克先生是王室的红人,兰瑞小姐正是他太太的表妹。   “瞧,亲爱的,兰瑞真是和他般配极了。”邦克太太笑弯了唇。   邦克先生点头:“比起不可能为一个女人收心的瓦伦丁公爵,兰瑞选择米沃顿倒是个极好的主意。”   塔尼亚的手抖了一抖,差点把茶水洒了一地。   不知为何,听到瓦伦丁公爵的名字,她的心竟是漏跳了一拍。   她早该知道的,瓦伦丁风流不羁,是伦敦城所有女性梦寐以求驯猎的目标,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时刻提醒着她自己是多么渺小,甚至连成为瓦伦丁的“情.妇”竟也是莫大的荣幸。   多么的可悲。   “塔尼亚。”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竟然是中校大人。   中校大人将她手中的托盘丢在一旁,引着她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那里正好能眺望到赛马场。   赛马场上米沃顿先生正扬着马鞭一马当先,场外的众多淑女沸腾了,米沃顿先生不仅文采斐然,写书豪放不羁、别具一格,连骑马也是煞有风采,孔武有力。   “看到那位米沃顿了吗?”中校大人说。   塔尼亚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真是一位霸气十足的绅士,相比霍西尔伯爵、曼宁男爵等其他绅士而言,他骑马的风姿少了高雅风姿,却多了几分豪放刚烈,甚至是——野蛮。   “瞧瞧,那种马车夫独有的蛮横的骑马方式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中校大人啧啧一叹,“我研读过所有米沃顿的书,对他甚有研究。我所认为的米沃顿是一位隐姓埋名的上流社会绅士,绝不可能是一个——马车夫。”   塔尼亚震惊地瞪大眼睛:“埃里森?曼宁男爵先生和夫人声称他就是米沃顿先生,难道中校大人您怀疑——他们说谎?”   中校大人为难地摇头:“不是他们说谎,便是这位马车夫故意欺骗他们,总之,这件事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我最亲爱的塔尼亚,我需要你的帮助。”   “哦,中校大人,我当然十分乐意协助您,只是我该怎么做呢?我什么都不懂,我的力量又是如此有限。”   “一位身份低下的马车夫,他欺骗了上流社会的所有人,甚至玩弄淑女们的芳心,我必须阻止这种事。塔尼亚,我需要你的帮助,所有恶劣的谎言都是漏洞百出的。只要我们抓住证据,便能拆穿这可笑又荒唐的伪装!”   塔尼亚与中校大人分离时,米沃顿的马以飞速冲破了终点线,赢得了全场的掌声。兰瑞更是飞扑过去,紧紧地拥抱住他。   她看到霍西尔悻悻地牵着马下场,与牵着一头枣红色高头烈马的瓦伦丁公爵擦身而过。那昂扬的姿态,倨傲的下巴令她不知不觉心跳加快。   瓦伦丁公爵正是第二组赛马的选手之一。   她的情绪太容易受瓦伦丁影响了。不该是这样的。塔尼亚扭转头,决心不再关注他。   “哼!下.贱的女仆。”她听到伯妮丝尖锐的声音,抬头一看,伯妮丝穿了件花式繁复的大摆裙,洋洋得意地撑着阳伞盯着她。   塔尼亚依稀仍记得她受了安东尼玷污而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场景,显然她恢复过来了,而且恢复得很好。   “瞧瞧,我看到了什么,和断了腿的中校大人悄悄跑出去偷情。”伯妮丝扇了扇折扇,“丹顿他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这种女人,我绝不容许你踏进我们家门。”   “我想您误会了,伯妮丝小姐。”塔尼亚说,“霍西尔伯爵绝没有要我进家门的意思,我也没有和中校大人去偷情。”   “你的解释是如此苍白无力。”伯妮丝冷言冷语,“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你这个肮脏的女仆,记住,我和你势不两立。”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尖锐,摇摇折扇,撑着阳伞倨傲地离去。   塔尼亚深深叹了一口气。   场上突然传来尖叫声,她回头一看赛马场上乱成一团,似乎是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故。塔尼亚连忙跟着仆人们冲上前去,不一会,看到一个人从人群中被抬了出来。   天哪,她的眼睛被灼痛了,心口剧烈的疼。   瓦伦丁公爵,对,是他,那耀眼的发色,英俊的脸,挺拔的身姿。   此刻,他浑身是血,被两个男仆从惊慌失措的人堆里抬了出来。   哦,上帝,她的心跳快停止了。    ☆、二一章      二一章   Sometimes the perfect person for you/   is the one you least expect/   绅士贵妇们围聚在大厅里,可怖的惊悚画面还没有散去。   “我的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淑女们尖叫,“那匹凶恶的烈马像是发了狂,简直像是从地狱闯出来的狩猎犬。”   塔尼亚躲在一旁,瞧见公爵的私人医生上楼,瞧见绅士淑女们乱成一团,她急得团团直转,可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夜幕降临,宾客们终于稍稍平复了心情,开始进餐。可塔尼亚却没有任何胃口,不知道公爵大人的伤势如何。有医生陪着他,有淑女们陪着他,她一个女仆连接近他房间的机会都没有。   心慌意乱之间,中校大人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旁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他淡淡叹了口气,柔声问:“塔尼亚,你已经爱上公爵大人了吗?”   塔尼亚一怔,下意识地摇头,却不敢抬头看他。   中校大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我最亲爱的塔尼亚,他有无上的财富和权势,有颠倒众生的容貌,这足以迷惑每一个女人,但这并不表示她们是真心爱他。外在的迷惑只是一时的蒙蔽和冲动,你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摒弃这种诱.惑,他生性风流不羁,伦敦城千千万万的淑女都无法将他留住,更何况是与他地位悬殊的你呢。”   “我从未这么想过,中校大人。”塔尼亚苦涩地说着,“所有这些道理我未有一刻曾忘记过,我担心公爵大人只是出于道义上的怜悯。”   “是么。”中校大人微笑了一下,“真是个好女孩。”   接下来几日,塔尼亚忙着布置礼堂,据说公爵大人吩咐原定于几日后的舞会依旧照常进行。这无疑给仆人们增添了许多压力,不仅要服侍好伤病在床的公爵大人,侍奉好没有主人接待的贵客们,还要分派人手布置礼堂。所有人都忙得抽不开身。塔尼亚几次想去偷偷探望公爵大人,却都无法接近被守候的严实的卧房。   瓦伦丁公爵躺在床上养伤之后,脾气开始变得极差。据说他连日来少有进食,更是喜怒无常,甚至连连怒喝送餐点的女仆,将杯盆打碎一地。而趁着公爵大人受伤,留守一侧准备大献殷勤的女眷们,也被吓走了一大半。   在瓦伦丁又怒洒了一地的食物,吓跑了又一位女仆之后,再也没人敢去给可怖而喜怒无常的公爵大人送餐了。塔尼亚成为最后的炮灰。   但是,天知道,她是有多么的兴奋。还能发脾气,说明公爵大人的伤势并没有太严重。   她听到屋内的怒吼声,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几位女眷和侍仆狼狈地逃了出来。   塔尼亚深吸一口气,打开屋门,轻手轻脚地端着托盘里精致餐点走进去。   “见鬼!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难道你没有听明白吗!”床上的人心情极为不佳地怒吼。   塔尼亚踌躇了一会,绒质地毯上被打翻的餐点还没来得及清理,一地狼藉,仆人就被赶了出去。她低声叹了口气,将餐点放在他床头的矮桌上。   他安然无恙,只是手上绑着绷带。侧躺的背影依旧英挺得令她心动,越是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他的存在,却似乎越是做不到。   瓦伦丁公爵偏过头正要对她怒吼,在望见她的脸时,瞬时变得眉头紧皱,紧接着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她,深刻的怒意在他脸上集聚,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肚一般。   塔尼亚不由自主抖了抖,他就这样以凶恶而鄙夷的目光瞪视着她,一动不动,像是要把她盯成雕像。   塔尼亚不明所以,直到他恶狠狠地低咒:“见鬼,你这个坏女人,竟是如此狠心,现在终于知道来探望我这个伤病员了吗!”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又续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在服侍中校大人时是多么的积极,可是我伤病在床时,你却几日也不曾出现。哦,上帝,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告诉我,在我卧病时,你和你的中校大人是如何在床上一起嘲笑我的吧!”   天哪,他怎么可以这样认为?   塔尼亚皱了皱眉,他是伤病员,她不得不容忍,决定不和他争吵,先劝服他用餐。将点心端到他床前,温和地说道:“公爵大人,我知道您卧病在床心情不佳,吃点东西才会康复得快。”   “把它挪开。”他终于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到了她手上的食物,一脸嫌恶地皱着眉,“否则它就会变得和地上的那一滩烂泥一样!”   塔尼亚无奈,只得将餐点又放回托盘。   她决定转换策略:“公爵大人,您到底在生什么气?自从您受伤以来,我日日夜夜担心着您,可是您身边守候的人不曾有过片刻离开,我身为一个低下的女仆,尽管焦虑万分,却寻不到机会来探望您。您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是多么的忧心。”   他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眼里有些戒备。他是知道这个该死的女仆甜言蜜语的本事的,哪怕她没心没肺也能吹得天花乱坠。   “你要如何证明呢?”公爵大人说。   塔尼亚坐上床沿,大胆地俯身吻着他的额头:“公爵大人,您要如何才能相信,我时时刻刻挂念着您的安危。请您不要再任性了,我是多么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公爵大人忽然伸出仅有的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拦腰将她搂住,炙热地吻住她喃喃蜜语的唇瓣,缱绻缠绵间忽然推开她的脸,语气凶恶而严肃:“你这个骗子,又想要故技重施了吗?”   塔尼亚哀叹一声,俯身堵住他刻薄的唇,在这一刻,她愿意用心底的热情融化他冰冷的防备。一触即发的热情将两人烧透,炙热地诉说着连日来的相思之苦。   她热诚地吻着他英俊精致的五官,不再理会内心对于未来的恐惧,沉浸在迷乱的感官之中。   公爵大人低声呻.吟了一声,意乱.情.迷地呢喃着:“就这样吻我,塔尼亚。”   他的眼中闪着迷蒙的笑意,用仅有的一只手臂将她搂紧:“就这样爱我,塔尼亚。”   “你爱我吗,塔尼亚?”他忽然问。   “我怎能不爱你呢。”塔尼亚哀伤地说。   单手奋斗着褪尽她的衣衫,沿着她窈窕的曲线抚摸着:“你变瘦了,塔尼亚。”   他的唇瓣吻上她的,深深留恋着:“你让我变得像个疯子,塔尼亚。亨利它被人下了药,变得暴躁不堪,如果是以前,上马前我一定会仔细检查一番,或者至少,我不会像个疯子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可是在我看见你和那个该死的中校眉来眼去之后,就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他说的亨利正是那匹枣红色的高头烈马。   塔尼亚眼中闪过一抹焦虑,不顾公爵大人正虔诚地吻着她身上白玉的肌肤,问道:“公爵大人,您说亨利被下药了?”   公爵大人颔首。   “找到下药的人了吗?”   “弗里德正在调查……”他意乱情迷地呢喃着。   塔尼亚抱紧他的双肩,紧接着迷失在两人的秘密世界中,思绪再也无法聚拢。   瓦伦丁公爵终于肯乖乖吃饭了,塔尼亚套上衣服将餐点端到他身前,公爵大人接过点心,细长的手指抚过她的手背,露出细微的笑意:“你知道我对什么餐点比较满意。”   塔尼亚双颊一红,心砰砰砰直跳,连忙将手抽离,转身向门口走去。   “狠心的女孩,你这是要去哪里?”瓦伦丁坐在床头,低沉地问。   “我去取抹布,好打扫干净公爵大人您先前打翻在地上的杰作。”   瓦伦丁笑了一声:“你最好不要在我视线里消失过久。”   他仔细地回想着她清秀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并没有美艳到令人垂涎,也没有丰满到令人觊觎,可是却令他念念不忘。原本以为自己对她的热度最多只有两三天,不知不觉却已持续了一个星期,甚至呈现一种更加泛滥的姿态。他躺在床上的这几日,心情暴躁不堪,正是因为发现自己的心始终不曾有一刻停止过思念,然而她却和那个该死的中校眉来眼去。   那个诡计多端的坏女人,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上。   好在他对一个女人的热度从不可能超过一个月,而塔尼亚是他无聊生活中的一个调味品,在厌倦抛弃她之前,瓦伦丁公爵决定要好好品尝。   ***   接下来的每一顿餐点,都是由塔尼亚端来,公爵大人的心情逐渐好转。   他不愿意自己吃饭,总是要她喂,喂着喂着,公爵大人的餐点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了对象。   公爵大人有意提拔她为“贴身女仆”,但塔尼亚连忙反对。   瓦伦丁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他说。   塔尼亚不知该如何回答,自从丽娜发现她的秘密之后,她就十分害怕别人会发现那个男人正是瓦伦丁公爵。而且,这些日子她从侍奉的宾客们那里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伦敦城的所有人都在嘲笑埃里森?曼宁男爵,因为他接手了被瓦伦丁丢弃的情人。   若是被人贴上瓦伦丁的情.妇的标签,却又被瓦伦丁丢弃,当然这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她从没期盼过公爵大人能对她用情长久,更不可能一心一意,所以她必须遵从丽娜的劝谏,自己照顾好自己,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公爵大人。”塔尼亚说,“我并不希望让您尊贵的客人误以为您对一个女仆有过分的关照,这样有污您的英名。”   瓦伦丁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会,最后答应了她的请求,但是他说:“你必须时刻侍奉在侧。”   这根本是无理取闹,她还有许多活计要做。   公爵大人妥协:“那不许你在我眼前消失超过一个时辰。”   塔尼亚无语,公爵大人对她如此看重,倒让她有种被宠爱的错觉。    ☆、二二章   二二章   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不消几日,公爵大人就能在塔尼亚的扶持下起床走动了,他的伤势并不重,手臂有些骨折,脚踝扭伤了,虽然浑身上下流了不少血,但只有皮肉的擦伤。   宾客们都出外野游去了,瓦伦丁公爵半躺在日光室的沙发里,安静地看着书。   好一会儿,世界静谧的出奇。   “塔尼亚!”他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   奇怪的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公爵大人低咒:“那个该死的女人从不叫人省心。”   耶和华在上,难道要他撑着受伤的腿爬上木梯去取书?   瓦伦丁公爵心情不佳地又唤了一声,确定这只是徒劳无功后,只得撑着仅有的健康手臂,忍着脚踝的疼痛,一跛一跛地走下一楼。   塔尼亚正从一旁赶来,撞入他怀里,差点令他受伤的脚站立不稳。   “哦,见鬼,塔尼亚,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你这是在逃避恶鬼吗?”瓦伦丁公爵心情不佳地问。   他抬起她的脑袋,白皙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塔尼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公爵大人意识到事情有所蹊跷。   塔尼亚不知该如何说起,她刚才正准备去厨房替公爵大人寻些水果,却不料碰到了安东尼,后者再次意欲不轨,她费尽力气才挣脱了出来。   连忙撑住公爵大人的手臂,塔尼亚压下跌宕起伏的情绪:“公爵大人,我想我们还是赶快回日光室去。”   她知道安东尼是受伯妮丝指示,不明白的却是先前他竟然强.占了伯妮丝,却又为何听从她的命令。   瓦伦丁公爵像照看受惊的绵羊一样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轻柔地吻着她的发顶,以一个暧昧的姿势将她圈坐在沙发里。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亲爱的塔尼亚。”   眨了眨疲乏的眼,心乱如麻的她此刻像是寻到了避风的港湾,她知道有公爵大人在,安东尼是绝不可能放肆的。   搂住他的脖颈,扑入他怀里,塔尼亚喃喃低语着:“公爵大人,我好累,可以这样休息会吗?”   瓦伦丁抚摸着她细细颤抖的脊背,不再追问,将她搂得更深了。   塔尼亚竟睡着了,幸而在宾客们回来之前,公爵大人命人把她送回了房间,否则被伦敦城尊贵的客人们发现她——一个低贱的女仆——睡在瓦伦丁公爵怀里不知会是怎样惊诧的表情。   接连几日,塔尼亚都形影不离地服侍着公爵大人,不管是就餐、去书房读书,还是去花园散步,这令侍女们频频侧目,连贵妇淑女都弄不懂瓦伦丁公爵的意图所在。   塔尼亚在路上被人拦截了好几次,第一次是埃里森曼宁健壮的意大利妻子多瑞斯,她抱怨说她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必须立即马上与公爵大人谈谈。第二次是伯妮丝,她以尖锐的嗓音斥责塔尼亚为下贱的女仆,勾.引完她的哥哥霍西尔伯爵之后,又引.诱了瓦伦丁公爵。第三次是丽娜,她似乎发现了塔尼亚与公爵大人的某种异样情愫,好心规劝塔尼亚记住辛迪夫人的教训。第四次是正是女管家辛迪夫人,她以谆谆教诲的长辈之姿表示愿意拯救塔尼亚于水深火热之中,便将她安排去布置舞会,好远离花花公子瓦伦丁公爵的“魔爪”。   塔尼亚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她必须尽早适应没有瓦伦丁公爵的生活。   布置舞会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然而有另一件事更加困扰着她。舞会结束意味着公爵府的招待将告一段落,肖克利夫人等淑女绅士们将返回伦敦城或者所在属地,她必须帮助肖克利夫人达成最后的心愿——与瓦伦丁公爵再赴云雨。   可是,自公爵大人坠马以来,她发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事实。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瓦伦丁公爵!   只要一想到瓦伦丁公爵可能会碰其他女人,甚至只是出于礼貌上的献殷勤,她都觉得心如刀绞。如果让她亲手将瓦伦丁公爵送上肖克利夫人的床,她会疯掉的!   塔尼亚无助地叹气。   ***   瓦伦丁公爵的怒气又在攀升。桌上撑着一盏煤油灯,他坐在床沿上翻着一本极其无聊的小说,他敢保证这本小说比米沃顿的废物好不了多少。自从米沃顿的书走红以后,无知的出版商和作者就推出一系列模仿的作品。和米沃顿的书一样喜欢玩弄艰深的字句来凸显自己才识的卓越,躲在幕后假装以尖锐的笔调抨击这个世界,实则连真面目都不敢透露。   当然,真正惹怒他的不是这本该死的无聊的书,而是那个坏心的女仆!   在勾引了他的心之后,她开始躲避他。整天借口布置舞会,在他面前出现不超过一分钟,甚至没有任何眼神交流,更遑论……   门吱呀打开了,他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走入,将托盘放在床头。瓦伦丁依旧埋着头,假装聚精会神盯着书本。   脚步在他眼前迟疑了一会,像是在犹豫是去还是留,不一会迈开脚步准备离去。   “你这个坏心的女仆!”他放弃与无聊的书的搏斗,起身拥住她的后背,将自己火热的胸膛紧贴住她。   他已经两三日没有机会接近她,宠爱她了。大手开始放肆地抚摸着她玲珑的身段,饱满的胸.脯,声音带着压抑地粗噶:“塔尼亚,瞧你做的好事,你成功了,你快要令我发疯了。”   他敏感地察觉到手掌的触感有所异样,与往日不同,搬过她的身子,面前出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公爵大人皱眉:“该死的,你是谁?”   女仆颤抖地跪倒下来:“公爵大人,我是丽娜,请让我像塔尼亚一样服侍您,我会打扫、会针线、会读书,我会做的比她更好。”   瓦伦丁公爵单手挑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着那张惊慌失措的美丽面孔。如果是以往,他必定会欣然接受,他向来不会拒绝任何女人主动献殷勤。而她也显然不可能单纯到不知道这种服务是包括那方面的。   “你说的那些我根本不在乎。”瓦伦丁说。   “在另一方面,我也会做的更好。”她意有所指地说,眼神示意着一旁的床铺,捧起公爵大人的手,轻轻吻了吻手背。   瓦伦丁哼了一声:“你以为一个女仆有资格爬上我的床吗?”   丽娜呆了呆,随即展开笑颜,曾经她从不幻想实现这个白日梦,但塔尼亚令她看到了希望:“我比塔尼亚更高一个等级。”(指女仆的等级分类。)   “告诉我,你这么急着想献身?”瓦伦丁一脸鄙夷。   丽娜犹豫了一会,内心的希冀战胜了恐惧,她告诉自己她爱这个男人,她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哪怕结果是被抛弃。于是,她郑重其事地点头。   “好。那我就成全你。”瓦伦丁说。   ***   瓦伦丁公爵命人给中校大人捎了份口信,说的是塔尼亚在房里等他。他又在底楼转悠了一会,找到她时,她依旧在舞会场里布置那该死的小摆设,好像将每一样东西都放的井井有条正是她的趣味所在。   公爵大人索性坐在椅背里,慵懒地盯着她瞧。   后背火辣辣的刺痛,塔尼亚很快意识到来人,不得不放下活计,走到公爵大人身前,谄笑着赔礼:“公爵大人,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吗?”   瓦伦丁公爵斜了她一眼,不说话。   塔尼亚无奈,这样让公爵大人坐着也不是办法:“您明早还要查阅庄园的账单,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他淡淡点头。   走入公爵大人卧房之后,他终于把怒气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将她又吻又咬的,低咒着:“你这个坏女人,从来没有安的好心。故意疏远我,好引起我的注意,现在你做到了!”   怒气使他的力道显得特别粗暴,单手撕扯着她的衣服,喃喃低语着:“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折磨我能使你感到一点点的快乐吗,塔尼亚?”   塔尼亚的心颤抖的厉害。   她怎么忍心折磨他呢?   她爱他,从来无法拒绝他,一刻见不到他,甚至时时刻刻思念着。她已经深陷其中,但又怕自己受到毁灭性的伤害。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二三章   二三章   My love to you/   Is destined from the very beginning/   瓦伦丁公爵感到非常气闷,这种气闷当然不是来自于手里正翻着的庄园账单,实际上他一点儿也没看进去,当然也不是来自于任何一位贵宾的疏忽之行,实际上霍西尔代替他这个“受伤”的主人充当了东道主的角色,并且做得井井有条。   他气闷的正是他自己。他的情绪从没有这么轻易被一个女人影响过,起初他可以很安全的将之归结为他那不可理喻的自尊心,但是这种牵强的借口已经完全不能解释他“无理取闹”的行为了!   他的内心开始升起一种恐惧。   书房的门被推开,颀长的身影倚在门口,霍西尔只盯了他两眼,反手合上门,安静地走到他面前。   “我最亲爱的西奥多,你那不可理喻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贵客们的注意,他们都在窃窃私语,说伦敦城最有钱有势的瓦伦丁公爵完完全全被一个小女仆给迷住了心魄。”霍西尔不急不忙地说着,停顿了一下,好仔细查探瓦伦丁的表情,“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女人所能给予的不过是肉.体上最纯粹的欢.愉,难道你已经背弃了原则,想要从那些无知又贪婪的女人身上得到更多么?”   瓦伦丁正埋首盯着书桌上的账单,忽然抬起锐利的双眸瞪着霍西尔一脸调笑的表情:“我猜你一定是最想看到我被女人所捆绑的窘态的人,但是很不幸,让你失望了,丹顿。”   霍西尔哈哈笑了一声:“或许你还没有足够意识到她的危险,她对你所产生的影响,西奥多。当然,我虽然希望受尽万千宠爱的你被一个淑女捆绑住所有锋芒,这是伦敦城每个绅士都翘首以盼的事,但如果令你陷入这种不堪境地的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仆,这将令伦敦城的所有人笑掉大牙。”   瓦伦丁哼了一声:“你的恶趣味还是没有任何收敛。可是,它们通常只会无疾而终。”   “希望你是对的,西奥多。”霍西尔转身准备离开,“或许你需要我帮忙处理掉这些困难?”   “你何须多此一举。”瓦伦丁脸色不佳。   “还是你舍不得?”   “或许你应该先缝上自己胡说八道的嘴!”瓦伦丁说。   为了摆脱脑袋里纷乱的思绪,瓦伦丁决定加入他的贵客们。贵客们正在打桥牌,他打了几局,便被人拉着去音乐室唱歌,期间伯妮丝和多瑞斯对他大献殷勤,当然他不得不忍受伯妮丝以那尖锐的嗓音喊着不着边际的曲调,那完全是一种折磨!   他终于理解霍西尔脆弱的神经了。   伯妮丝蠢蠢欲动,意欲再次自荐高歌一曲,瓦伦丁连忙谎称书房的账单没有看完,明早就要拨给农场预算了。   待他成功从音乐室出逃,瓦伦丁暗暗叹气,他似乎越来越受不了这种毫无营养的交际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拐过楼梯时,他望到底楼的角落里有两个人正在调情,那个侧影熟悉的令他眼角刺痛。   是霍西尔和塔尼亚!   霍西尔的手臂正揽着她的腰,那个淫.荡的女人笑得一脸灿烂,竟然还踮起脚尖吻了他的脸颊!   哦,上帝!   他忽然觉得心脏有一千把刀在剐,一片一片将他浑身凌迟,痛的几乎失却了呼吸。   他扭开脸,头也不回地往书房走去。   伯妮丝进来的时候,他正以全部的克制力同账单拼搏。她端了一个酒杯放在他书桌上,语气娇嗔:“公爵大人,大家都说您为了一个女仆神魂颠倒,这真是太可笑了。那种下贱淫.荡的女仆配得上您吗?”   她看见公爵大人脸色平静,没有任何异常,又继续说道:“我亲眼看见她和霍西尔在楼道下的角落里打情骂俏。哦,我的老天,我已经劝阻过霍西尔不知多少次了,那个人尽可夫的肮脏女人,她引诱了马厩小厮,中校大人,甚至和这里过半数的男仆都藕断丝连,我亲眼看见她和安东尼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够了。”公爵大人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却依旧表现地风轻云淡,“我想你的意图并不是来说这种无聊的女人做的无聊的事的吧?”   伯妮丝轻轻一笑,公爵大人完全无动于衷,这令她稍稍宽了心。她转过桌角,将手搭在瓦伦丁公爵的手背上,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半.裸的酥.胸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瓦伦丁再傻也明白了她的意图。   顺手一勾,将她柔软的身躯压倒在桌上,啃咬了起来。   对,是啃咬,疯狂的啃咬,发泄怒气的啃咬。   伯妮丝尖叫一声,不明白公爵大人为何是“咬”着她不放。   “公爵大人。”她浑身一个颤抖,肩上已经被他咬出一排牙印。   瓦伦丁公爵揉揉额头,头疼的厉害,他似乎永远也无法适应这种尖锐的声音。幸而这尖锐的声音提醒了他,她是霍西尔的妹妹,如果他在怒气下将她吞吃入肚,霍西尔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你出去吧。”公爵大人突然下了逐客令。   伯妮丝又纠缠了一会,可公爵大人那不容置喙的语气令她泄气。   ***   塔尼亚察觉到了公爵大人的“不对劲”,他对她异常冷淡,不闻不问,甚至连个眼神也不施舍给她。天知道,昨夜他对她还是热情满满,甚至声称“她折磨他”。   不消二十四个小时,情况已经变得天翻地覆。她去书房端茶给他,他并不理睬。晚上,她替绅士贵妇们端去果盆和甜点,在会场中一次次经过他身旁,也引不起他半点的注意。   公爵大人视她如空气。   他悠然自得地和伯妮丝攀谈,和多瑞斯攀谈,和无数不同的贵妇小姐调情,浑身上下像是闪着熠熠的光辉,夺人眼球,也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   塔尼亚知道,公爵大人已经完全对她厌烦了。尽管她一向知道公爵大人从不长情,但只是自私的希望至少能持续到她不得不离开城堡为止。   显然,老天并不打算回应她的这份奢求。   将空了的果盆端回厨房,塔尼亚抑郁地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尽管不想承认,但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被公爵大人无情地抛弃了,甚至没有任何先兆!   有人在她身旁叹了口气,塔尼亚抬眸,丽娜愁眉不展地坐在她身旁:“塔尼亚,我做了件不可饶恕的事,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塔尼亚不得不振作起精神,柔声安慰:“或许还有什么补救措施也不一定。”   丽娜将脸埋进手掌里,抽噎了起来:“我和公爵大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尽管我三番五次劝阻你,但是我自己却没有控制住。我爱他,非常爱他,从来到这个城堡的第一天,第一眼见到他,我便爱上了他……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   她越说越伤心:“我已经沦陷了,塔尼亚。我不知该怎么做,我自知配不上他,却心痛异常。”   塔尼亚的心几乎已经疼的麻木了,公爵大人抛弃了她,和丽娜发生了关系,或者还和千千万万伦敦城的其他淑女们共赴云雨。她早该认清他浪.荡子的真面目,不应抱有任何幻想。   “丽娜,你必须坚强起来,用你的理智战胜情感的诱.惑。”塔尼亚说,而她自己也必须走出“魔鬼”的引.诱。   塔尼亚好不容易整理完思绪,走回会场时,霍西尔伯爵正倚在门口等她。   他揽过她的肩膀,笑的有些诡异:“是什么促使你离开瓦伦丁的怀抱,投入我的怀里,我的宝贝?”   塔尼亚强忍住心中的悲哀,稳住心神:“我想公爵大人早已厌倦我了,难道不是吗?我最亲爱的伯爵大人,我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公爵大人和您,但请求您千万别像公爵大人一样狠心,将我弃之不顾,至少请别在我不得不离开之前。”   “不得不离开?”霍西尔呆了一会,“你要离开瓦伦丁的城堡吗,我的女孩,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还没等塔尼亚回答,霍西尔又补充:“哦,见鬼,我差点忘记了,我美丽的女孩是来为夫人完成一个心愿的,那么夫人的心愿已经完成了吗?”   塔尼亚点头。   霍西尔笑了一阵:“这么说夫人已经成功爬上了瓦伦丁的床,那么你呢,在被瓦伦丁抛弃之后,才来求我收留吗?”   塔尼亚强忍下屈辱,满脸委屈地扑倒在他怀里:“伯爵大人,请您千万不要嫌弃我。”   手指缠绕住她柔顺的发丝,霍西尔拥住她抖动的肩背,长叹一声:“我的宝贝,我怎么可能忘记你那销.魂的滋味。我又如何能嫌弃你呢?”   塔尼亚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被公爵大人抛弃了,但是她却还要像个荡.妇一样扑入霍西尔的怀里。因为她必须完成肖克利夫人最后的命令。她无法将瓦伦丁公爵送上夫人的床,那样她会心痛至死的,所以不得不再一次欺骗霍西尔。    ☆、二四章   二四章   The worst way to miss someone/   is to be sitting right beside him knowing you can't have him/   塔尼亚发誓她并不是故意偷听的,那个时候她正在花园里采花,准备将最新鲜的花朵装饰在明日的舞会上。   她听到交谈声由远及近,女人娇嗔着推推搡搡的声音,接着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塔尼亚被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她听得出那个女声正是——伯妮丝。   “我迷人的公主,我和公爵大人的技术哪个更令你满意。”男声粗喘着问,塔尼亚精准的听出是埃里森曼宁男爵。   老天,他已经有了妻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和别的女人在花园里偷.情。   “难道男爵大人这么没有自信?”伯妮丝娇声笑着。   “哦,我的老天,你真是太销.魂了宝贝。”男爵大人低沉地说,“如果你当年不是一心想要嫁给瓦伦丁,我也不必娶那个该死的女人为妻。她令我丢尽了脸面。”   “她壮得像头猪。”伯妮丝说,“你竟然会娶她,老天,你是疯了吗?”   “被你折磨疯了。”男爵回应说,“我一心想讨你欢心,可是你却不闻不顾,心里想着念着的只有瓦伦丁,难道他真有这么好吗?”   “他一点也不好。”伯妮丝冷声哼道。   男爵大人宽慰地笑了起来,随即严肃地说:“如果我知道多瑞斯是瓦伦丁抛弃的情.妇,我是绝不可能娶她的。老天,你知道吗?她这次从伦敦前来参加聚会,一心只想着爬上瓦伦丁的床,我敢保证,她会这么做并且已经这么做了。”   “不止如此。”伯妮丝煽风点火道,“我还亲眼看见她和米沃顿在树荫里调.情。”   “哦,见鬼!那个该死的马车夫,居然连我的妻子也不放过!”男爵大人怒吼一声。   “他可不是一般的马车夫,他是伦敦城最有名的米沃顿。”   “米沃顿?”男爵大人嗤笑,“他不过是个假冒米沃顿的下三流马车夫而已,如果不是我暗中安排,他现在依旧是奔波在伦敦烈日下的劳苦工。”   “哦,老天。”伯妮丝尖叫一声,“埃里森,你说什么?他不是真正的米沃顿?”   “基督世界的所有精灵在上,我是绝不会欺骗你的,我最亲爱的伯妮丝。”男爵大人说道,“他不过是个不识一字的粗野莽夫。我憎恶瓦伦丁,他令我娶了个不名誉的妻子,还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的心,所以我安排了这出好戏,令一个乡下莽夫抢走他所有的风头,让他尝尽所有的苦楚。”   “我的老天,你让伦敦城为了一个马车夫癫狂。”伯妮丝大笑起来,“如果兰瑞和其他姑娘们知道自己大献殷勤的对象居然是个下三流的马车夫,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男爵大人吻着她细嫩的脸颊,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还有,我对他的烈马稍稍动了手脚,让他在所有绅士淑女面前出丑。”   塔尼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得倒退一步。   “是谁在那里!”男爵大人听到响动,怒吼了一声。   塔尼亚捧起花束,匆匆忙忙逃走,幸而男爵大人正处于衣衫不整状态,没来得及抓住她。   塔尼亚跑进大厅时,正撞上中校大人从里面出来。   “我的乖女孩,我正在找你,你如此匆忙是要赶去哪里?”   塔尼亚连忙放下花束,踮起脚尖附耳对他说:“中校大人,您的猜测一点儿没错,米沃顿果然是假冒的。”   “谢天谢地,你终于找到线索了。”中校大人牵起她的手往外走,“来,我看我们有必要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你必须完整地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中校大人寻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塔尼亚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尽管如此,要想揭穿这个恶劣的谎言还缺少有力的证据。”中校大人皱了皱眉,“伦敦城的绅士淑女绝不会凭空相信你的话,要知道你不过是公爵府上的一个女仆——当然我这么说并没有任何恶意——而他是埃里森曼宁男爵大人。”   “他要对公爵大人不利!”塔尼亚紧张地说,“我必须去告诉公爵大人。”   “我亲爱的塔尼亚。”中校大人叹气,“你似乎给予公爵大人过多的关心,这令我感到非常不安。”   他顿了一会,仰望着浩淼的苍穹:“这里有碧蓝的天,无垠的草地,和煦的风,塔尼亚,你应该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你要知道,公爵府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肖克利先生已经从西印度回来了,他有重要的消息要宣布,我想在舞会之后,我们不得不尽快启程赶回去。”   “先生从西印度回来了?”塔尼亚的心脏被一种罪恶感攫住了,肖克利先生已经从国外回来,而她却仍要撮合肖克利夫人和另一个男人。   中校大人细细地盯着她瞧:“塔尼亚,我想,许多事都该落幕了。”   ***   塔尼亚整理完所有的装饰花时,已是入夜,二楼的书房里却依旧亮着灯,她忐忑不安地敲着门。屋内没有反应,又敲了敲,仍是没有反应。塔尼亚壮着胆子推开门,却发现公爵大人竟是伏在书桌上睡着了!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怕吵扰了他的睡眠,又怕他着凉。无法,只得去公爵大人的卧室取了薄毯盖在他身上。   他英俊而深刻的脸此刻近在咫尺却又仿似远在天边。即使是沉睡着,也微微蹙着眉头,像是有什么不可逃避的麻烦正困扰着他。   塔尼亚发现书桌上摊着几份数页长的信,显然公爵大人正写到一半,书桌的一旁放着几本米沃顿的书。她抽出一本读了起来。   “我最亲爱的朋友,当你读到这本书时千万不要惊讶,我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你被那道貌岸然流的绅士淑女们的外表所欺骗,他们互相欺骗,又自欺欺人,将最肮脏最下流的罪恶掩藏在阳光下。”   塔尼亚有些惊讶于米沃顿的直言不讳。   “马修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他的妻子贝蒂是个十足的荡.妇。马修经常去风月场上游玩,每天换着不同的床伴,他的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勾引伦敦城的小白脸为荣……”   塔尼亚啧啧叹了一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公爵大人不知何时已转醒,盯着她的脸悠悠地瞧。   塔尼亚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连忙将书合上放在桌角,挺直脊背:“公爵大人,我吵到您睡眠了吗?”   瓦伦丁将碍事的薄被丢在一旁:“我是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塔尼亚连忙说明来意:“公爵大人,我想我知道是谁对您的亨利动了手脚,我亲耳听到他的述说,虽然这有点不光彩。”   “哦,是吗?”瓦伦丁盯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是埃里森曼宁男爵大人,他说您令他娶了不名誉的妻子,又夺走他心爱的女人的心,因此怀恨在心。您必须要小心他,有所防备才行!”   他咧嘴冷笑了一声:“还有其他事吗?”   塔尼亚摇了摇头。   “那么你便下去吧。”   塔尼亚怔忪了一会,知道他一刻也不愿意多见她,心中委屈极了,强忍住内心的悲愤转身离开。   刚走至门口,忽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塔尼亚忍住眼眶里的泪,难道要她哭诉伟大的风流倜傥的公爵大人为什么要抛弃她吗?难道要她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他回心转意吗?   她做不到。尽管她是个身份低下的女仆,但至少拥有一点点做人的尊严。   她努力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只希望公爵大人相信我的话,对别有用心的人多加小心。”   身后又传来一声冷笑。   塔尼亚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公爵大人认为一个身份卑贱的女仆,根本不配拥有关心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的权利。不愿再碍着他的观瞻,打开门走了出去,眼眶里的泪却怎么也忍不住。   塔尼亚正走下楼梯时,发现过道里走来一个人影,穿着华丽的大摆裙,黝黑的皮肤像是要融入这夜色里。   是多瑞斯。   塔尼亚望见她推门进入公爵大人的书房,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她往回走了几步,好听清书房里的动静,他们似乎在交谈,或者发生了一些更进一步的事。   她觉得心痛难当,浑身失力地跌坐在楼梯上。曼宁男爵曾经这样描述多瑞斯:她这次从伦敦前来参加聚会,一心只想着爬上瓦伦丁的床,我敢保证,她会这么做并且已经这么做了。   掩面低声呜咽了起来。   痛彻心扉,像是毁天灭地一般将她整个世界撕裂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恢复意识时,世界像是被魔鬼笼罩了一般漆黑,她感到周围有一种奇异的压力,致使她浑身高热,甚至伸展不开躯体。不消两秒,她便意识到自己正赤.身裸.体的趴在卧室的床上,一双结实的手臂从身后圈住了她,对方赤.裸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温热的唇甚有兴致地吻着她□□的肩、背、臀……   “老天!”塔尼亚尖叫一声,是安东尼!一定是安东尼!   她试图挣扎,奈何他身躯的重要容不得她动弹半分,有力的大掌早已捂住她的嘴。   你这个魔鬼!快放开我!放开我!她在心里尖叫。   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品尝她。   她敏感的神经几乎崩溃,张口毫不客气地咬住紧捂她嘴巴的手,对方因疼痛退后一步,松了压制她的力道。   塔尼亚翻身从床上跳下,顾不得浑身赤.裸的矜持,向门口奔逃。   可是,上帝似乎没有回应她的祷告。还没走出两步,手臂便被大力擒住,她惊恐地想大声呼救,话未出口,嘴巴已被他从身后捂住。   咿咿呀呀,挣扎着说着发不出完整字句的话。   男人危险的气息临近,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二五章   二五章   When two eyes meet and hold strongly/   they are bound to meet again/   塔尼亚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被安东尼强占了,在他侮辱完伯妮丝之后,又听从伯妮丝的指挥将她玷污。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留有他肮脏的痕迹,悲愤的泪水霎时溢满眼眶。   为非作歹的男人从身后禁锢住她,此刻正状似迷恋地亲吻着她的耳垂、她的侧脸、她的肩膀,捂住她唇部的手上啪嗒滴上了泪珠,他亲吻的动作停顿了,似乎有了瞬间的呆滞。   难道他还有罪恶感吗?在他强.占了伯妮丝和她之后,还要对多少女性胡作非为?   塔尼亚开始挣扎,手脚齐用踢着地板,试图发出它们最大的声响。她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她要和他功归于尽,用她这样肮脏的身躯来换取他的身败名裂。   她成功使他害怕了,他手忙脚乱地用四肢包裹住她,将她抱回床上。用他赤.裸的胸膛堵住她的脑袋好使她发不出声响,塔尼亚趁机咬住他。   “唔。”他吃痛的闷哼一声。   只这一声,塔尼亚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见鬼,该死的,你在做什么!”他低声咒骂。   脑袋里似乎有根弦断了,这个声音……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出手描摹着他脸部的轮廓,吓得脸色发白:“公爵大人,是你吗?”   “该死的,你希望会是谁?”他愤愤不平地说,虽然起初他的确是来戏弄她的,并不希望被她发现,他只是想看看她这个淫.荡的女人对待别的男人的态度。   塔尼亚心中积满了怒气:“老天,我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谁?他经常这样碰你吗?”公爵大人阴郁地说。   塔尼亚气结,决定不再理他。   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听到了声响赶了过来。   “看你做的好事,塔尼亚。”公爵大人低声抱怨,“你是要把整个城堡的人都喊来吗?”   “塔尼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吗?”丽娜急促地敲着门,“我听到了很大的动静,老天,告诉我,你还安好吗?”   她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刻开门,否则明日公爵大人在女仆房里偷情的事便会穿的人尽皆知。   塔尼亚稳住心神:“我一点事也没有。刚才有一只大老鼠把衣柜撞倒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整理好,我想要休息了。”   “噢,又是大老鼠,真是太糟糕了。”丽娜抱怨了一句,转身离开。先前,为了躲避安东尼而睡在丽娜房里时,塔尼亚也是声称屋里有大老鼠吵得她不能入睡。   “你骗人的手段真是令人敬佩。”公爵大人忽然说。   塔尼亚明知公爵大人在嘲讽她,却说:“多谢公爵大人夸奖。”   公爵大人很不忿地捏了捏她的脸,似乎她令他受了很大的气。   大手开始温柔地爱抚着她,塔尼亚不再挣扎不再逃避,公爵大人怅然叹了口气:“塔尼亚,你刚才的表现几乎叫我深信不疑,你对陌生的男人是如此的抗拒,甚至让我欺骗自己你是忠贞的。”   随即他冷冷笑了一声,却更像是在自嘲。   塔尼亚紧皱着眉头,丽娜的出现又一次深刻的提醒她,公爵大人哪怕百般柔情百般宠爱,始终是难改浪.荡的本性。   “我最敬爱的公爵大人。”塔尼亚悲愤地说,“如此风流倜傥的您有资格要求我的忠贞吗?”   公爵大人呆了一会,忽然凶恶地说:“是谁说过在我玩弄其他女人之前,不会玩弄别的男人的?上帝在上,你能对天起誓你做到了吗,塔尼亚?”   “那么你做到了吗,公爵大人?”塔尼亚不甘示弱。   公爵大人阴郁地皱眉:“老天,要是你知道我时时刻刻忍受你残忍的折磨,忍受这种煎熬,你还会这么问我吗?你这个狠心的坏女人。”   “这就是你时时刻刻忍受折磨的见证吗,公爵大人?你宠幸了丽娜,又和多瑞斯在书房里幽会……”   “老天,你果然看到了。”他突然打断她,“我从书房出来,瞧见你蜷缩成一团躲在楼梯边,我就知道你一定看见多瑞斯进了书房。”   “对!”塔尼亚以为他在指责她,“我就是这样偷偷摸摸,我躲在楼梯边偷偷瞧着您,但那又怎样呢?您将我这种卑微的爱践踏在脚下,我这样身份低下的人根本不值得公爵大人正眼相待。”   “卑微的爱?”公爵大人喃喃重复了一遍,“塔尼亚,你这是在说明你对我的爱意吗?”   “对!公爵大人,我爱您,我愿以我全心全意以我的整个世界来爱您,但是,今后不会再有了,我将收回我的爱,我不会再爱您。”   “那么,你要去爱谁呢?霍西尔?那个该死的中校?还是安东尼?”公爵大人冷嗤,“你的爱似乎多到装不下你的心呢。”   “您在胡说什么!”   “你还要狡辩吗,塔尼亚,我亲眼看见你和霍西尔在底楼调.情,你和那个该死的中校行为亲密,还有,我的老天,你这美丽的身躯被多少男仆疼爱过了,其中也包括安东尼吧。那么谁更令你兴奋呢,塔尼亚?”   “您不能这么污蔑我。”塔尼亚气得双肩抖动,“就算如此,那么,公爵大人你呢?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让丽娜爬上你的床,你和多瑞斯幽会,你对所有的女人来者不拒。”   “好了,冷静下来,我的女孩。”公爵大人安抚着,“看来我们之间有不少误会,让我们一一来解开。”   “是谁告诉你,丽娜爬上了我的床?”公爵大人思索了一会,“一定是那个该死的中校对不对?丽娜确实有意对我献身,但我对她并不感兴趣。我只要一想到那个该死的中校对你有所图谋,心中就十分不快,于是我便告诉丽娜,她是女仆,我不能在主卧室宠爱她,我命她先回屋去等候我。我又差人送信息给中校,告诉他你在屋里等他,将他送至丽娜门口。”   塔尼亚惊呆了:“那么和丽娜在一起的是——中校大人?”   公爵大人洋洋得意地点头,煞有铲除情敌的痛快之感:“我最亲爱的塔尼亚,这么完美的主意,可是来自于你的启示。”   塔尼亚无语。   “至于多瑞斯,我根本没有和她幽会。她似乎发现了曼宁男爵的一些秘密又或者是受罪恶感驱使,前来告诉我要小心她的丈夫。那么,你呢,我的塔尼亚,你有想要对我解释的吗?”   心情如同拨开乌云见晴天一般,塔尼亚兴奋地抱紧瓦伦丁公爵:“公爵大人,您当然要相信我。中校大人对我仅有照料他伤患的感激之情,而霍西尔……”   她停顿了一下,公爵大人说:“你将怎样解释你对他投怀送抱呢,塔尼亚?”   如果不是他极为诚恳的语气,塔尼亚必定以为这是对她的讽刺。   “您还记得夫人的愿望吗,公爵大人?”塔尼亚说,“经过上一次阴差阳错的事故之后,夫人要求我再一次安排您和她的相聚,但是我无法做到,我爱您,我无法亲手将您送上夫人的床。”   “所以你引诱了霍西尔,你想让他成为替罪羊吗?”   塔尼亚点头。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瓦伦丁吻了吻她的眼角,“告诉我,你不会因此而爱上他,就像因此而爱上我一样。”   塔尼亚笑了一阵,又说:“我不知道您是如何知晓安东尼的事的,伯妮丝误以为我引诱霍西尔爬上了他的床而憎恶我,安排了安东尼教训我。刚才您不知道我有多惊恐,我以为您是——安东尼。”   瓦伦丁拾起她的手,留恋地吻了吻:“那真是我的罪过,令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他又揉了揉她眼角的泪痕:“他意图对你图谋不轨,明日就让他滚出城堡。”   塔尼亚摇摇头:“公爵大人,您这么做,只会加深伦敦的贵客们对于您和我的猜测。”   公爵大人不置可否:“既然误会解除了,塔尼亚,我想我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讨论这种无聊的事。老天,我像个为情所困的无知少年,时时刻刻都被你折磨,时时刻刻都想要你。你对我下了什么蛊,塔尼亚?”   她的回答早已被他的吻吞没。   ***   舞会当天,公爵大人显得异常神采奕奕,在众人对米沃顿到来的热情逐渐淡去之后,又把目光转回了瓦伦丁公爵身上。以前甘之如饴的或艳羡或崇拜的目光,如今却使他备受折磨。由于众人的窥探,他不得不谨慎地保持与塔尼亚的距离。甚至在看到霍西尔和塔尼亚调情时,明明憎恨的咬牙切齿,却要伪装成无动于衷。   幸而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如果今后霍西尔再敢对她又搂又抱,瓦伦丁公爵暗暗发誓,他绝不会顾念朋友之义。   入夜,塔尼亚牵着霍西尔的手进入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当他扑上床上赤.裸的人时,她悄悄从门侧逃出,瓦伦丁已经倚在墙边等候着她了。   瓦伦丁公爵牵起她的手,笑得有些诡异,他说:“塔尼亚,你该如何补偿我受伤的心灵?”   塔尼亚踮起脚尖吻了他:“公爵大人,您令我被嫉妒吞噬,您巧妙地周旋在贵妇淑女们之间,而我是如此渺小,我该如何……”   他以吻堵住她的唇,笑道:“但是我的心早已扑入你怀里,为你魂牵梦绕。跟我来,塔尼亚,我一秒也不想荒废这美妙的夜色。”   ***   舞会过后,宾客们开始陆续返回伦敦城,瓦伦丁公爵恪尽职守地送别他的贵客们。   塔尼亚正在厨房里打下手,中校大人急匆匆走入厨房来寻她,这是非常不合时宜的,塔尼亚知道必定是发生了紧急情况。   “我们必须立刻启程回去,塔尼亚。”中校大人语速极快地说,“肖克利夫人已经先行了,你必须马上去收拾行李,半个时辰后立即出发。”   听到这个消息时,塔尼亚呆了。虽然她知道离开瓦伦丁公爵的城堡是早晚的事,但没有想到会如此急迫。她甚至都没有和公爵大人道别,好好诉说钟情。    ☆、二六章   二六章   A very small degree of hope/   Is sufficient to cause the birth of love/   塔尼亚整理完行李交给马车夫,在花园口寻到了瓦伦丁公爵,他刚送完邦克先生和夫人,从竹篱笆外走来。   他很快发现了来人,瞧见她的着装后,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塔尼亚,你要出行?”   塔尼亚取下宽边帽,恭敬地行了个礼:“公爵大人,我想我必须离开了,多谢您这些日子来的招待,塔尼亚感激在心。”   “多么狠心的女孩。”瓦伦丁说,“你想这样离我而去吗?留我一个人在这片孤独寂寞的土地上?”   “公爵大人,恐怕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要追随肖克利夫人和中校而去?”   听到肖克利夫人,塔尼亚受了不小的惊吓:“公爵大人,您怎么知道是——肖克利夫人?”   “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要知道中校大人是肖克利先生的表亲。”瓦伦丁公爵解释,又执起她的手,揉在手心里,柔声问道,“塔尼亚,你真的要走?”   塔尼亚哀伤地点头:“我自小在肖克利家长大,服侍着夫人,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这个邪恶的巫婆。”瓦伦丁皱着眉头,“在你对我施了法术之后,就要一走了之吗?”   “公爵大人,我会时常想念您的。”   “该死的,去——”瓦伦丁公爵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如果不能见到你,触碰到你,爱抚你,该死的我要想念来做什么。”   他忽然温柔地圈住她的身体,叹息一声:“真是败给你了,塔尼亚。”   公爵大人将她抱坐在篱笆木桩上,虔诚地吻着她,带着离别前最后的眷恋。   “你令我变得像个初出茅庐的无知少年,每天每时每刻世界只因你而灿烂,你令我疯狂到无可救药,塔尼亚,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我愿意给予你全世界,我的人是你的,我的心也早已是你的,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塔尼亚,我将给你带去一个好消息:让你真正属于我。”   花园的树丛后忽然响起一阵阵短促的低笑声,像是掩面极力克制。   “见鬼!我想我们有了观众。”瓦伦丁公爵将她抱离木桩,脸色发白。   树丛后人影攒动,显然瓦伦丁公爵还未离去的贵客们都充当了幕后观众。他的脸上已是失却了血色,天哪,方才他像个无知少年那样向她吐露爱意,不消半刻,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伦敦城——一向所向披靡的瓦伦丁公爵折戟了,变得像个傻瓜向一个女人求.爱,对象还是个身份低下的女仆。   突然一个人影冲了出来,直奔而来,等塔尼亚看清来人时,脸上已是火辣辣挨了一巴掌。   “塔尼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丽娜厉声质问着,“从你进入公爵府起,你就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勾引公爵大人,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幕,让他在宾客们面前出尽丑!让所有人都知道公爵大人为了一个女仆神魂颠倒,你想要让他沦为伦敦城的笑柄!”   塔尼亚捂住脸颊,一头雾水地盯着她瞧:“丽娜,你在说什么?”又望向瓦伦丁,后者寒着一张脸,带着探寻的眼神审视着她。   篱笆外驶来一辆马车,中校大人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冲入花园里捉起塔尼亚的手:“塔尼亚,我的乖女孩,你干的很棒。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是你成功地教训了伦敦城最有名的花花公子,这将是个无上的荣耀。好了,快些和我回去,我的宝贝,让我们为你举杯。”   塔尼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中校大人都一口咬定,是她故意引诱公爵大人,上演这一出好戏,好使他在宾客们面前出丑。她看到公爵大人的脸色灰白,幽深的瞳孔神色灰暗,忽然迸发出锐利的精光瞪住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老天,她根本不可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陷害公爵大人!   塔尼亚被中校大人推搡着坐上马车,徒劳无力地解释着:“公爵大人,请您——”马蹄声响起,吞没了她绝望的声音,“相信我——”   马车几乎是呼啸而去,将一切闹剧吵嚷丢弃在身后,塔尼亚却迟迟不能平静。马车的颠簸加之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变得精神恍惚,她不敢相信自己和公爵大人最后的道别会是这样的场景。   “中校大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塔尼亚浑身无力地问。   中校大人盯了她一眼,她苍白的脸色与悲痛欲绝的眼神使他愈加笃定,这么做对塔尼亚来说才是最好的。   “我亲爱的塔尼亚,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你不能从一个风流浪.荡子那里期盼得到什么,更何况他还是个极有身份的花花公子,他们只会玩弄女人的感情而从不愿付出任何承诺。瓦伦丁的存在使所有正派的绅士们深恶痛绝,你要知道,伦敦城所有的绅士都翘首以盼着瓦伦丁出丑的这一天,而这无疑对他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哦,我的塔尼亚,这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你做了一件大事,你将成为所有人的骄傲!”   “可我一点也不希望公爵大人出丑。”尤其这还是她一手造成的。   “哦,我的老天。”中校大人扶额,“看来你被瓦伦丁彻彻底底迷住了,塔尼亚,这真是件可怕的事。女人在陷入爱情的漩涡时往往看不见事实的真相,等到最后遍体鳞伤才追悔莫及,我并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我最亲爱的宝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在你从爱情的迷雾里醒来时,你会感激我为你做的一切,塔尼亚。”   塔尼亚低声抽噎。   “好了,我的乖女孩。”中校大人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靠着我的肩膀大声痛哭吧,然后彻底忘记这一切。”   塔尼亚嚎啕大哭。   回到肖克利府邸时,肖克利先生已派人在门外等候,中校大人急匆匆拉着她走入大厅,那里肖克利先生和肖克利夫人正坐在沙发里,一旁还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执着公文包,似乎正在办理什么重要的事。   “这是约翰逊律师先生。”肖克利先生为他们两位互相引荐,“这是邦克中校。”   两人握手,寒暄了几句,肖克利先生就迫不及待进入正题:“至于我的夫人行为不检,勾引瓦伦丁公爵这件事,我的远亲邦克中校可以证明。约翰逊律师,我并不希望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我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它,当然必须给予她应有的惩罚。”   塔尼亚怔住,肖克利先生居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而这种事显然不适合她这样身份低下的人旁听,瑟缩地后退一步,准备悄悄离开。   “塔尼亚,你要去哪里?”肖克利先生眼尖地发现了她的意图。   “先生,我想我应该回避一下?”塔尼亚说。   “不。”肖克利先生摇头,“你过来,我的塔尼亚,我想是时候恢复你的名誉了。”   塔尼亚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中校大人却微笑着朝她点头,或许这将是个好消息?   “我亲爱的塔尼亚。”肖克利先生说,“我毫不怀疑你对我的忠心耿耿,我膝下无儿无女,上帝在上,我早已将你像女儿一样看待。从今天起,你将继承我的姓氏,我赋予你全新的生命。阿尼娅肖克利将成为你的名字,你将赴伦敦学习淑女的课程,邦克中校将担任你的老师,并在适当的时机将你引入伦敦的社交圈。”   塔尼亚眨了一下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约翰逊律师朝她走了几步,恭敬地行礼:“我尊敬的肖克利小姐,您将成为肖克利先生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塔尼亚无动于衷地扫了一圈众人,不明所以,她连做梦都不曾想过这种好事。   邦克中校微笑着附在她耳旁说:“阿尼娅肖克利小姐,您应该立即爽快地答应这桩好事,相信我,肖克利先生这样安排有他自己的意图,当然这种意图绝不会伤害到您。”   塔尼亚呆若木鸡地点头。   “好了。”肖克利先生大笑,“既然我们的阿尼娅肖克利小姐已经点头答应,那么剩下的手续就交给你了,约翰逊律师。当然,还有夫人——哦不,如果她还能称得上是肖克利夫人的话——的事,她犯下淫.乱之罪,必定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二七章   二七章   Distance/   Makes the hearts grow fonder/   瓦伦丁公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连日来阴霾的日子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送走窃窃私语的贵客们之后,他躲在城堡的卧室里,三天三夜都未曾跨出房门半步。   他病了,得了非常严重的心病,他栽在了一个女仆手里,成了伦敦城绅士贵妇们茶余饭后最可笑的谈资,连伦敦城的马车夫想必都知晓了他的光荣事迹。   霍西尔进来时瓦伦丁正望着窗外波澜起伏的景色发呆,他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好使沉浸在思绪里的公爵大人注意到他。   他清了清喉咙:“在这之前,我倒是非常乐意瞧见不可一世的你出丑,但是,西奥多,难道一个区区的女仆就将你打垮了吗?”   瓦伦丁无动于衷,并不打算理会他。   “我的老天,你这是得了什么病,西奥多.瓦伦丁公爵?”霍西尔无奈地说,“你要知道,拜你所赐被整个伦敦城嘲笑的可怜的埃里森.曼宁男爵,却还是孜孜不倦地带着抹黑他名誉的妻子出入社交圈;断了腿的邦克中校空有头衔却再也不能出征战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他却从不提起;还有我,丹顿.霍西尔,在家族濒临破产边缘,却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地出入上流社会社交圈,并试图寻觅一个能够带来丰厚嫁妆的妻子。瓦伦丁,这才是绅士所为,知道吗?我们可以肮脏、可以下流、可以斤斤计较、可以勾心斗角,但是,我们必须表现的与此相反。你必须站起来,回到伦敦去,回到大家面前,冷冷地对着他们笑,让他们知道瓦伦丁公爵是不可能被打倒的。”   “如你所见。”瓦伦丁终于蠕动了一下双唇,挤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我被一个女仆在所有人面前戏耍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么你想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发霉吗?”霍西尔怒意攀升。   “不。”瓦伦丁公爵哼了一声,“在回到伦敦给予我们看足好戏的宾客们一记响亮的耳光之前,我必须先去一个地方。”   瓦伦丁的马车来到肖克利先生府邸时,肖克利先生战战兢兢地出门相迎,行了个弯腰礼:“公爵大人。”   瓦伦丁跳下大马,将帽子和手套丢给一旁的仆人,居高临下睨着比他整整矮了一个头的肖克利先生,他开门见山地说:“告诉我,塔尼亚在哪里?”   肖克利先生迟疑了一会,以他的了解,瓦伦丁来找肖克利夫人还情有可原,可是塔尼亚呢,看来他必须好好问问邦克中校了。   公爵大人不耐烦地重复:“见鬼,快告诉我,塔尼亚在哪里?”   公爵大人的眼神尖锐而目露凶光,肖克利先生决定撒个小谎:“尊敬的瓦伦丁公爵大人,我想您必定有所误会,我的府上没有一个名叫塔尼亚的人。”   公爵大人冷笑了一声:“胆小的肖克利,你不敢承认是怕我的怒火燃烧到肖克利府邸吗?你纵容一个低贱的女仆为所欲为,已经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了吗?”   “公爵大人。”肖克利先生坚称,“我以我的名誉起誓,女仆里绝没有一个名叫塔尼亚的人!”   “下地狱去吧!你这个睁眼说混话的骗子!”瓦伦丁怒不可遏。   霍西尔连忙按住瓦伦丁上扬的肩膀,像按住一头即将爆发的狮子一般,他上前打圆场:“不如这样吧,肖克利先生。你把所有的女眷都叫出来,让我们一一审查。”   瓦伦丁如愿以偿地查探一圈后,却根本没有瞧见塔尼亚的踪迹。   “这里有没有缺席的女眷?”霍西尔问。   “如果说缺席的话,只有小女——阿尼娅.肖克利了。”肖克利先生不动声色地说。   “阿尼娅.肖克利……”瓦伦丁慢吞吞重复了一遍,“她在哪里?”   “她——”肖克利先生瞧见公爵大人势在必得的眼神,心中默默叹着气,“她前往伦敦学习淑女课程去了。”   “由邦克中校陪同?”瓦伦丁脸色阴郁地问。   肖克利先生无奈点头。   “霍西尔,看来我们需要立即启程了。”瓦伦丁扭头就走。   马不停蹄赶了几天的路,抵达伦敦时,下起了蒙蒙细雨。瓦伦丁公爵在街头听闻米沃顿将在两天后在皇后大道举行签售仪式,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即一个念头浮上脑海——邦克中校是米沃顿的忠实书迷,不管任何原因,他一定会准时出现在那里。找到邦克中校,就等于找到了塔尼亚!   “霍西尔。”瓦伦丁公爵扬起嘴角,“好戏将会如期上映。”   霍西尔啧啧叹了一声:“尊贵的公爵大人,惹到您绝对会没有好下场。”   ***   塔尼亚和邦克中校连夜赶往伦敦城正是因为接收到米沃顿即将在皇后大道举行签售仪式的消息。   “塔尼亚,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邦克中校说。   他在伦敦城有许多朋友,托了出版社的一个故友弄到了几页米沃顿的真迹。   “只要我们当场比对他签售的字迹和原稿真迹,就能揭穿他的真面目了。”中校大人信誓旦旦地说。   塔尼亚似乎并没有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而是怔怔地盯着所谓的真迹发呆,字体潦草而飘逸,收尾刚劲有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记不起来。   直到敲门声响起:“肖克利小姐,您学钢琴的时间到了。”   塔尼亚立即起身,从书房转入音乐室,窗口摆着一架笨重的钢琴,她的钢琴教师怀特小姐已经坐在琴凳上等她了。   钢琴课结束后,塔尼亚和邦克中校一同用完晚餐,正准备出门散步,男仆通传说:“亚历克斯先生请求立即见您,先生。”   后者急匆匆地赶来,脱下绅士帽躬身行礼,急躁地说:“中校大人,我想我不得不收回那些稿件。两天后米沃顿的签售仪式即将举行,它们流落在外是非常危险的,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请您务必将它们还给我。”   邦克中校懒洋洋地盯着他:“是谁下达的命令,亚历克斯?难道说整个出版界也要和米沃顿一起欺骗世人吗?”   “中校大人,我想您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因为这些稿件而发生了某些不愉快的事,那么我的工作也完蛋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还有一个妻子和三个儿子必须养活。”   中校大人冷笑着将稿件递给他:“亚历克斯,真相是掩盖不了的,他们愈是要隐瞒,愈是会曝光在日光下。”   亚历克斯不以为然地摇头:“中校大人,在这里,在上流社会,在整个伦敦城,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的。祝您好运,先生,那么,我先告辞了。”   一拳捶在墙上,中校大人愤懑地倒回在沙发里:“该死的,看来有人想陪同米沃顿一起玩这个无聊的角色扮演游戏。那些该死的出版商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们看到了米沃顿的价值,不榨取到最后一丝一毫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哪怕他不过是个假扮米沃顿的马车夫!”   邦克中校决定转换策略,翌日,他携了塔尼亚一同去拜访邦克先生和邦克太太。邦克先生是他的远亲,并没有多少血缘关系,只不过继承了同一个姓氏。他们一个曾在军队服役,一个是王室的红人,在上流社会的聚会上遇上过几次。   “兰瑞小姐是米沃顿的女人,从她那里或许能得知些什么。”中校大人叮嘱塔尼亚。   午餐过后,邦克先生陪同中校大人参观他的别墅,又命令兰瑞好好接待塔尼亚。当兰瑞瞧见塔尼亚时,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圈:“恕我冒昧,我想我一定在哪里见过您,肖克利小姐。”   塔尼亚笑的有些尴尬:“我想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兰瑞小姐,我头一次来伦敦,若是我之前见过您这么美丽的淑女,绝不会忘记的。”   兰瑞释然地耸耸肩。   她们沿着伦敦城最繁华的街道散步,不时交谈着,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米沃顿身上,兰瑞开始沾沾自喜地述说她与米沃顿的相识经过,以及米沃顿锲而不舍地追求她的过程,当然,塔尼亚心中暗自好笑,这与她看到的事实截然不同。   正当兰瑞煞有兴致地述说着米沃顿如何取悦她得到她的芳心时,米沃顿怀抱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街角口走过。   “我的老天。”兰瑞低咒一声,随即不动声色走到米沃顿面前,柳腰款摆,姿态婀娜,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瞧。   “我亲爱的米沃顿,告诉我,这位小姐是你什么人?是你的女伴吗?”   米沃顿尴尬地笑了一声,连忙将怀里浓妆艳抹的女郎一推,顺势推入一旁的男人怀里:“她是露易丝,是公爵大人的女伴。”   塔尼亚正款步走上前,还未看清被街角挡住的米沃顿的男伴,等她听到米沃顿的解释时,眼神已经对上了从街角口转出的瓦伦丁公爵,对方用一只手扶着被推过来的露易丝,眼神却朝着她蹦出锐利的火光。   “不知道公爵大人什么时候品味变得这么奇怪。”兰瑞借公爵大人讥讽他,忽然亲昵地揽住他的手臂,娇软地说,“肖克利小姐刚来伦敦,我正陪同她散步,你也加入我们吧,米沃顿。”   米沃顿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公爵大人您愿意一起去散个步吗?或许这比原先预计地要更久。”   “当然,有这么美丽的小姐陪同,我何乐而不为呢?”瓦伦丁公爵微笑着说,眼神却盯着塔尼亚,透着冰冷的森寒。   他推开露易丝,走到塔尼亚身旁,低声说:“哦,见鬼,塔尼亚,你玩的好把戏,从一个追求真爱离家出走的淑女,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仆,现在,又是在玩什么?变成肖克利小姐了吗?还是说我应该叫你——阿尼娅.肖克利小姐?”   “是的,公爵大人。”塔尼亚高傲地点头,“虽然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但我正是阿尼娅.肖克利。”   “你是在装失忆吗,塔尼亚?”公爵大人阴鹜地说,“一点也不好玩,我的女孩,尤其是在你对我做了那件事之后,你想要摆脱的一干二净吗,休想!”   “公爵大人,我想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塔尼亚固执地摇头,对方却早已不耐烦地捉住她的下颔,睁着一双森然长目,阴冷的盯着她瞧。   “是想让我帮你记起来吗?”公爵大人凑近,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塔尼亚想逃,却被对方有力的双臂禁锢住。   两旁是穿梭的人群,她不相信公爵大人会在满是人群的街道上亲吻她,端出淑女的姿态厉声说道:“公爵大人,请您自重!”   “自重?”公爵大人像是听了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忽然将她推到一旁的墙上,恶狠狠吻了起来,像是狂风暴雨般粗暴狂野,足足吻了有半个时辰,直吻得她妆容尽失,瘫软在他怀里。   过路的人群纷纷侧目,连兰瑞和米沃顿都惊呆了。   不消一个时辰,瓦伦丁公爵闹市热吻名门淑女的消息便传开了,据说那位淑女是高贵优雅、纯洁忠贞的肖克利夫人和肖克利先生的女儿。显然,肖克利夫人的女儿没有半点继承到她的美德,与风流浪.荡子瓦伦丁公爵混迹的女人通常是不检点的代表。    ☆、二八章   二八章   Within you I lose myself/   Without you I find myself wanting to be lost again/   塔尼亚最近很苦恼,非常苦恼,肖克利先生派遣她来伦敦学习淑女课程,是为了继续维持肖克利的美名,可是瓦伦丁公爵的出现使这一切成为泡影——她还未正式出入社交圈就已经恶名远播了。   傍晚的时候,出乎意料地,肖克利先生舟车劳顿而至,伦敦街头的流言令他非常不安。肖克利先生脱下礼帽和手套,还未等仆人解开披风,迫不及待说道:“我亲爱的邦克、塔尼亚,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自从瓦伦丁公爵亲自莅临府邸寻找塔尼亚,我就知道这件事的其中某个环节一定出了问题,还有伦敦街头如同野火燎原般的传言。我的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塔尼亚瞅瞅中校大人,心情更加沮丧了。   “先生,我想您一定也听闻了瓦伦丁公爵为了一个女仆神魂颠倒、出尽洋相的事。”中校大人说,“那个女仆正是——塔尼亚。”   肖克利先生显出一副惊讶的神色:“看在上帝的份上,塔尼亚你竟敢戏弄瓦伦丁公爵,要知道公爵大人从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他的怒火可能会波及整个肖克利家族。你最好解释一下这么做的理由!”   中校大人不急不缓地说:“先生,尽管这非常鲁莽,但这的确是我出的主意。”   “你一定是疯了,邦克中校。”肖克利先生难以置信,“任何一个稍存理智的人,绝不会明目张胆公然戏弄瓦伦丁公爵,除非他不想在伦敦城立足!”   邦克中校笃定地说:“请您相信我,从那一刻起我就准备好承受公爵大人的怒气了。我将竭尽所能保护塔尼亚。”他转头又对塔尼亚说道:“我的乖女孩,显然,公爵大人试图以同样的方式抹黑你的名誉,从今以后,我将陪同你出门,绝不给他以可趁之机。”   ***   米沃顿签售仪式的皇后大道上围满了人群,贵族们却悠然自得地坐在贵宾室里。   贵宾室里早已是座无虚席,四周摆满了美味佳肴、点心美酒,由侍应生侍奉,俨然是一副交际酒会。埃里森.曼宁男爵夫妇、霍西尔伯爵及其妹妹伯妮丝、邦克先生和太太、兰瑞小姐等塔尼亚曾在公爵大人的城堡里瞧见的绅士贵妇们都悉数到场了,甚至比之前更多。   塔尼亚陪同邦克中校入内,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酒杯悄悄站在角落里。幸好大家传遍了阿尼娅.肖克利的恶名,却从未见过她的真容,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在这个纸醉金迷、名利之上的上流社会里,没有人会注意到像她这样一文不名又无倾国姿色的人。   她听到一旁的几个女人在滔滔不绝地述说着瓦伦丁公爵的风流韵事,口中女人的名字从A到Z几乎排满了二十六个字母,然后顺理成章说起了传闻中令公爵大人神魂颠倒的女仆,又说起了还未正式进入社交圈的可怜的肖克利小姐。   “公爵大人可不是个容易捕获的人。”抹着妖艳红唇的贵妇人摇着折扇对她身旁的两位朋友叹息着说,“幸好大部分淑女都早已有了这个觉悟,但显然我们那位可怜的涉世未深的肖克利小姐并不是其中之一。我敢打赌,她将会步入那个意大利黑妞多瑞斯的后尘,只能嫁给像曼宁男爵这般挤不进主流社会的乡下佬,或者终身未婚。”   另外两位连声应和。   塔尼亚将杯里的红酒饮尽,决定避开这些无所事事聒噪不停的贵妇人。她看见曼宁男爵尽管挽着他妻子的手臂,却与不远处的伯妮丝眉来眼去,而他的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与几位金发碧眼的小伙子暗送秋波。兰瑞穿着花枝招展的露背礼服,此刻趁着米沃顿忙于签售,与几位爱慕她的绅士调着情。   与绅士贵妇们寒暄过后,邦克中校走回塔尼亚身边,叮嘱她注意兰瑞的动向。他看到米沃顿从签售现场步入贵宾室,连忙迎上前去。   塔尼亚将目光调回兰瑞身上,贵宾室里忽然来了几个吉普赛美女,绅士们的助兴节目到了,五彩斑斓的衣裙飞扬,夸张的舞蹈,将整片安静舒适的气氛打破。   塔尼亚正看得入迷,手臂却被大力拽住,身子被迫转了回去,一张凶恶的恶鬼面具在眼前放大,吓得她差点尖声大叫。面具的主人却已捂住她的唇角,做出噤声的姿势。   他试图拉着她远离人群,塔尼亚惊恐地挣扎。   “该死的,我的耐心从来都很有限。”他不满地低咒。   塔尼亚精准地认出了他的声音:“公爵大人——?”   面具的主人索性不再伪装,将面具掀至头顶,露出他英挺的面容——正是那张令她日思夜想却又不敢奢望不敢期盼、甚至再也没有资格靠近一步的绝色俊颜。   “跟我来。”他以磁性的声音低声诱哄。   塔尼亚下意识遵从了,而这似乎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深入她的骨髓。   公爵大人牵着她进入一处黑暗的甬道,黑暗中只有彼此掌心的温度。塔尼亚有些不安,忽然公爵大人将她揽入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她贴上墙壁,她感到后背传来冰冷的触感,与胸前温热的胸膛形成鲜明对比。   不安分的唇舌吻咬着她敏感的耳垂,吻得极为细致,沿着她的面颊滑入她的脖颈、锁骨。四周的黑暗使她精神极度敏锐,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他温热的唇舌上,令她脆弱的神经几乎崩溃。   当他终于松开肆虐的唇时,他感到她身体细微的抖动。将脑袋埋入她的长发里,声音沙哑地问:“你这个狠心的坏女人,还想继续欺骗我吗?”   塔尼亚不知该如何回答。中校大人曾经叮嘱她,对于公爵大人的逼问绝对要誓死抵赖。但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   “还是说,我问的应该是阿尼娅.肖克利小姐?”公爵大人带着嘲讽的声调补充。   塔尼亚暗暗叹气。   公爵大人忽然笑了:“上帝在上,塔尼亚,你是个鬼话连篇的骗子,可我却还是爱你爱得要发疯。你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漫无边际的鬼话,我敢保证,你的身体却欺骗不了自己。”   将唇瓣印上她的,吻得温柔缠绵之至,温热的掌心爱抚着她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如同魔术一般点燃她肌肤的热度。渐渐地,公爵大人无法满足于此,开始撕扯着她的胸衣,双腿推高她的裙摆,他的吻染上了情.欲,热切而痴缠。   他的大手已钻入她的裙摆深处,塔尼亚意乱情迷地呻.吟一声。   “塔尼亚,你爱我吗?”他忽然问。   “我怎能不爱您呢,公爵大人。”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有多爱呢?”   “以我的整个生命来爱您。”   “大声一点告诉我,塔尼亚,让我感受到你的爱。”   塔尼亚深深拥紧身前的人,释然地笑了。只要公爵大人的一个字一句话一个眼神,她便永远也逃不开。她爱他,何尝又不是像个疯子一样?明明是个身份低贱的女仆,却又胆大包天贪恋着公爵大人的怀抱。   “我爱您,公爵大人,以我的整个生命整个灵魂全心全意地爱您。”她大声而笃定地说。   长久,公爵大人没有任何反应,塔尼亚不禁有些慌乱。   她听到他冷哼一声,刺眼的强光随之袭来,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她听到四周窃窃私语声和低笑声,此起彼伏,如同马戏团一般。大手已擒住她的下巴,公爵大人像撒旦莅临一般居高临下昵视着她,冷酷地命令着:“睁开眼来,阿尼娅.肖克利小姐。”   塔尼亚又一次可笑地遵从了他的指示,颤颤地掀开眼帘。她知道自己此刻正如同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被人欣赏着,胸衣被解了一半,裸.露着半个胸膛,裙摆被掀至大腿以上,以一种淫.荡的姿势架在公爵大人腰上,大手还停留在她的裙摆深处。   什么黑暗的甬道,原来不过与贵宾室隔了一块剧院的幕布,方才上演的好戏,此刻正赤.裸.裸呈现在伦敦城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面前。   “我爱您,公爵大人,以我的整个生命整个灵魂全心全意地爱您。”她仿佛还能听到自己可笑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这个可怕的精心布置的剧院里。   “多么精彩的戏,全是来自于你的启示,塔尼亚。由你自己来扮演,难道不正是最合适吗?”公爵大人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她以为自己会不争气地眨下眼泪,却反而双眼凌厉地紧瞪着他。   “您想要报复我么,公爵大人?真是可惜,公爵大人的名誉比我一个无名小卒尊贵的多,以我的名节换取你的名誉,公爵大人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公爵大人冷哼一声。   “去——”他忽然丢下她,任由她以一个不雅的姿势摔倒在地上,胸膛半露,大腿尽现。扫视一圈围观的群众,冷硬地高声说着:“就算你如此般热情主动,但是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阿尼娅.肖克利小姐!”   语毕,决绝地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P个S:进入大虐阶段(不排除会更虐) = = 各位准备好了么,呵呵~ ☆、二九章   二九章   Every day without you/   Is like a book without pages/   瓦伦丁公爵很是郁闷,郁闷的是那本该有的报复后的快感却没有如期而至,反而却愈加心神难安。   众目睽睽之下,衣衫凌乱的她该如何自处?她将如何面对所受到的嘲笑、讥讽、冷眼?   每走一步,他的脚步就愈加沉重。   “该死的!”公爵大人低咒一句,半途匆匆折返。   等他跑回贵宾室时,只望见一个男人搂着她的肩走远,在绅士贵妇们的唏嘘声中,将她抱上马车。   瓦伦丁公爵暗自咬牙,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邦克中校!   ***   塔尼亚被安排在别墅休养,闭门谢客,美其名曰休养,倒不如说是避避风头。   肖克利先生在第一时间听闻了这个可怕的噩耗,怒发冲冠。“我亲爱的邦克中校。”他说,“难道这就是你尽责保护塔尼亚的成果吗?当然,在发生了这件可怕的事后,再怎么追究,也是于事无补。看在上帝的份上,以后伦敦城里凡是有模有样的人物,谁会娶一个对瓦伦丁投怀送抱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丢弃的女人?”   “先生……”邦克中校迟疑着,似是要说些什么。   肖克利先生却没有心思理会他,从里屋取出刺剑,佩戴在腰上,往门口走去:“我以圣基督之名起誓,瓦伦丁公爵必须对此负责,否则我的刺剑饶不了他。”   邦克中校意图拦阻他如此冒险的行动,却被肖克利先生一手推开:“我希望你明白我身为一个父亲的心情,邦克中校。”   邦克中校不再说话,他留下来照看塔尼亚,陪同她在图书室里谈心。不论说些什么话题,塔尼亚都是兴致缺缺的模样,邦克中校叹息:“塔尼亚,他究竟有什么好的呢?像他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男人并不值得你留恋。”   “我没有,中校大人。”   “那么,恨他吧,塔尼亚。”   塔尼亚摇摇头:“这样,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我不再爱他,也不恨他,从此以后,相见如同陌路。”   “乖女孩。”中校大人微笑着抚摸着她的长发,像揉着一只倦极的缩在角落里的猫。   仆人匆忙赶来,邦克中校连忙起身,神色不自然地领着他去外面详谈。   塔尼亚直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悄悄躲在门后偷听。她听见仆人说:“肖克利先生他……当众要求瓦伦丁公爵承担抹黑肖克利小姐闺名的责任,要求他立即娶肖克利小姐为妻,但是瓦伦丁公爵不愿意。为了挽回小姐的名誉,他正和瓦伦丁公爵在和平鸽广场决斗,以目前的形势看恐怕……”   塔尼亚吓得魂不守舍,连忙命人驾着马车赶往和平鸽广场。那里早已围满了人群,她挤入人群,只看见瓦伦丁公爵的刺剑直直地钉入肖克利先生的胸膛。   她吓得尖叫一声,奔上前去扶住肖克利先生虚弱的身体,深刻的怒意在眼中积聚。塔尼亚抬起双眸,怨愤地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怒气使她的声音发抖:“现在您满意了吗,公爵大人?在将我伤的体无完肤之后,又刺伤了肖克利先生——我的父亲,这样还不能够平息您的怒意吗?”   瓦伦丁公爵无言以对。   肖克利先生被送往医院,经过一番急诊之后,被安置回别墅疗养,私人医生每天复诊一次。他的伤口并不深,也没有刺中心脏,但却留了不少血,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一圈。   塔尼亚伏着他床头低声哭泣:“肖克利先生,我并不值得您这么做。我不过是个身份低下的女仆……”   肖克利先生以食指抵住她的唇,摇了摇头:“你是阿尼娅.肖克利,是我的女儿。”   停顿了良久,他怅然叹息:“是我对不起你,阿尼娅。本想给与你最好的教育,让你过上淑女的生活,与一位正义的名门贵族永结同心,但是这一切却让瓦伦丁搅乱了。”   两日后,肖克利先生已经可以起床走动了。午餐过后,塔尼亚陪同他在泰晤士河旁散步,邦克中校急匆匆赶来,手里捏着一个敲了徽章的信封。   那个徽章熟悉到刺眼,正是——瓦伦丁公爵家族的徽章!   “瓦伦丁公爵将在伦敦举办舞会,邀请我们务必参加。”邦克中校冷硬地说着。   肖克利先生脸色变得惨白:“该死的,他想要羞辱我们!我们如此的落魄并不足以满足他狭隘的内心,他想要让伦敦城的人亲眼见证这一出好戏,瞧瞧我们是不是像缩头乌龟一样从此不敢出席任何社交宴会,或者胆战心惊地接受别人讥讽的眼神、嘲弄的话语。但是,他并不会轻易得逞!”   邦克中校点头。   “我们必须参加这个舞会,并且昂首挺胸地去!”肖克利先生补充。   下午,肖克利先生的私人医生准时前来为他复诊,复诊结束后,肖克利先生摇铃召唤塔尼亚前去。   “公爵大人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我亲爱的女儿阿尼娅。”肖克利先生说,“为了在舞会上成功地反击,我试图邀请我的私人医生作为你的男伴,但是,邦克中校自愿充当这一角色,我想这是再好不过了。在舞会上,我们将……”   塔尼亚点头。   ***   塔尼亚穿着漂亮的公主摆裙,挽着最新潮的发髻,由邦克中校搀扶着走入会场。她倨傲地扬着头,好伪装出对于人群里窃窃私语的冷漠与高傲。她今天的任务是要以最美丽的模样在众人面前出现,然后给予瓦伦丁公爵致命的反击。   是的,反击。她可以不在乎公爵大人对她的报复,但是却无法容忍他对于无辜的肖克利先生的伤害。   人群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沸腾起来,张头接耳地看着好戏。邦克中校若无其事地与贵客们握着手,向人们引荐塔尼亚:“我的未婚妻——阿尼娅.肖克利。”   不消半刻钟,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会场。   瓦伦丁公爵挽着他的新女伴艾丽莎出现在楼梯口。塔尼亚对这位新女伴早有耳闻,数日前,如同她一样,艾丽莎也被传得神乎其神。不同的是,淑女们都是以讥讽的眼光看她,而以羡慕地眼光盯着艾丽莎。   人们说,艾丽莎是位名副其实的灰姑娘。她父母早逝,虽留给她一笔可观的遗产,却没有任何贵族头衔可以继承,比起瓦伦丁所能选择的任何一个贵族姑娘,她简直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公爵大人已带着她出入不少正式场合,俨然一副恩宠正盛的模样,令不少社交圈的淑女们咬牙切齿。   第一支舞,塔尼亚是与邦克中校跳,中校大人不断地柔声安抚她。第二支舞,出乎意料地,丹顿.霍西尔伯爵邀请了她,她受宠若惊地将手递给他。霍西尔将手搭在她的腰上、肩上,开始随着音乐起舞。   他忽然低笑一声:“听说你和邦克中校订婚了?”   塔尼亚心虚地点头。   霍西尔瞥了一眼正和艾丽莎起舞的瓦伦丁公爵,见后者如同苦瓜一般憋闷的脸,哈哈大笑起来,沉声说道:“真是个诡计多端的丫头。瓦伦丁迟早会输在你手里。”   塔尼亚佯装不懂,柔声笑着:“伯爵大人千万别说笑,我怎么会有这么大本事呢。”   霍西尔惋惜地叹了一句:“塔尼亚,你可真是个宝贝,不只是瓦伦丁,连我都舍不得放你走。”   塔尼亚温柔地纠正:“是阿尼娅,伯爵大人。”   霍西尔笑的前仰后合,差点跟不上音乐的节拍,他收紧手上的力道将她搂紧,低声在她耳边说:“我至今仍记得你那销.魂的滋味,你不必同我假装了。今夜,随我一同回去,如何?”   塔尼亚委婉地推辞:“中校大人会送我回去,不必劳烦您了,伯爵大人。”   第三支舞仍旧是与邦克中校,第四支舞时,塔尼亚惊恐地发现瓦伦丁公爵朝她走来,她本想不动声色地逃开,奈何对方已用眼神盯住了她,她只好扭捏着站在原地,假装喝着杯里的红酒。   “阿尼娅.肖克利小姐,能否赏脸与我跳一支舞?”他朝她伸出手。   塔尼亚瞅瞅他的脸,又瞅瞅他伸出的手,不知该如何反应。在她犹豫之间,对方已经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推入舞池。   他暧昧地揽紧她的脊背,她的胸脯几乎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周身传来的热气使她立即警醒起来,公爵大人正以拥抱的姿势抱着她起舞,她的脑中警铃大作。   没有任何言语地跳了大半场舞,彼此传递着越来越高的体温。公爵大人忽然附耳对她说道:“塔尼亚,你想要背叛我吗?”   塔尼亚佯装没有听见,并不言语。   “该死的,你想要嫁给邦克中校?”他微微提高了声调。   “公爵大人,我想您误会了,我和邦克中校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订婚了。”塔尼亚说。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瓦伦丁公爵抬起她的脑袋,盯住她,“塔尼亚,告诉我,你又要玩弄什么把戏?”   塔尼亚移开视线:“我怎么可能玩弄把戏呢,公爵大人。只有您才有资格当众抛弃我,我只是适时地找到了救命稻草——我的未婚夫并没有因此而嫌弃我。当然,我不该和您跳这支舞,要知道,他也是会生气的。我现在只想全心全意爱着他,弥补我曾经的过错。”   “全心全意爱着他?”公爵大人咬牙切齿地重复,他收紧手手上的力道,塔尼亚吃痛地低叫了一声。   “坏女人。”他在她耳边叹气,手指留恋似的抚摸着她的脊背,“我不许你嫁给他。”   塔尼亚正想义正言辞地斥责他有什么资格命令她,肩上却传来一阵刺痛,公爵大人趁着背对着众人的时刻啃咬着她的肩膀,沿着脖颈一路往上,舔上她的耳垂。   他的吻逐渐变得温柔而沉溺。   塔尼亚的心忽然变得柔软一片,她似乎从来都学不会怎么拒绝眼前这个男人。   转过一个舞步之后,透过公爵大人的肩膀,她望见中校大人投来的警告眼神,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瞬时清醒了过来。   音乐也在此时停住,公爵大人松开她,低声叮嘱:“你必须向我解释清楚,塔尼亚。”   他抛下她朝着对面抛着媚眼的贵妇人走去,塔尼亚挪开视线,迫使自己不受他的影响。   “你就是那个对公爵大人投怀送抱又被抛弃的女人?”   塔尼亚回头,穿着绛红色艳丽晚裙的艾丽莎正盯着她瞧,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听说你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不知廉耻地继续勾.引公爵大人?”艾丽莎义愤填膺地说。   “我,勾引,公爵大人?”塔尼亚似懂非懂,“你是说刚才?”   “对!我瞧见公爵大人在吻你,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为什么要吻你呢!”   好奇怪的逻辑。塔尼亚一阵无语,思前想后一阵,很淡定地说:“你看错了。”   “不可能!”艾丽莎尖叫,“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公爵大人是我的,你休想抢走他!”   “我没有要抢走他的意思。”塔尼亚解释,“但是公爵大人生性风流,很难为一个女人驻足,你要早作……”   “啪……”一杯红酒迎面浇在她脸上,滴滴答答自下巴滴落在洁白的裙摆上,塔尼亚惊呆了。   “哦,上帝!”显然,旁边的贵妇人受到了不少了惊吓,“居然会有淑女做出这种事。”   一条手帕立即递到她眼前,替她仔仔细细抹干酒渍,中校大人揽过她,安抚着她受惊的情绪,又附耳对她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塔尼亚,你做得很好。”   他站起身,愤怒地盯着立在一群贵妇人中央的瓦伦丁:“瓦伦丁公爵,您还要用什么手段羞辱我们?我和我的未婚妻订婚一年多以来,感情一直很好,直到你出现,千方百计勾引她,使她为你神魂颠倒。我知道你对女人们的吸引力,我并不怪她。但是你却在众人面前做出羞辱她的事,设计当众抛弃她,好羞辱她,羞辱我。但是我并不怪罪她,我依旧爱她。可是你呢?如今又命人在舞会上当众泼洒她,公爵大人,您究竟对我和我的未婚妻出于何其大的恨意才做出这么多荒唐的事?”   他将塔尼亚揽到身边:“告诉他,阿尼娅,告诉他你将不再受他的引.诱,你将一生一世忠于我。”   塔尼亚瞧了一眼看好戏的贵族们,镇定自若地说:“曾经我犯了很大的错误,我没有抵挡住瓦伦丁公爵的诱.惑,我的未婚夫——邦克中校,不但没有嫌弃我,反而在我被抛弃时关心我、鼓励我,作为回报以及发自我的内心,我发誓我将一生忠于他。同时,揭露和谴责将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瓦伦丁公爵大人,但是我仍旧希望您好好对待艾丽莎小姐,从一而终。”   这么一来,从投怀送抱被抛弃的女人到瓦伦丁勾引有未婚夫的淑女,舆论风向直接变了180度。贵族们以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情瞅着对峙的两人。   瓦伦丁公爵并没有辩解什么,而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塔尼亚瞧,将她盯地浑身发毛。   他缓慢地走到她身前,沉声说:“你赢了,塔尼亚。”    ☆、三十章   三十章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塔尼亚低垂双目,心虚地不敢看他,不敢正视瓦伦丁公爵。   她知道他盯着自己,良久良久,才听到他诚恳而哀恸的声音:“你怎么能如此曲解我的好意呢,邦克中校?我此次邀请你们前来,正是为了好好弥补曾经的过错。我从未有意引.诱您的未婚妻,如果这是一种过错,那么错就错在我们是真心相爱。但是这种感情是基于另一个人的痛苦之上,幸而我及早发现了这种错误,这才狠下心来避开她,但是却阴差阳错令阿尼娅在众人面前出了丑,我心中罪恶难当,无论如何也想着要做些弥补。请你们好好享用今天的晚宴和舞会,让我们共同举杯,为我们尚未铸成大错。”   瓦伦丁公爵举起红酒杯朝着众人一干而净:“作为歉礼,我特意邀请了米沃顿前来,我知道你是他的忠实读者,请尽情同他好好畅聊。”   瓦伦丁公爵又将米沃顿引荐给他。   塔尼亚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邦克中校正在同米沃顿交谈,瓦伦丁携着艾丽莎去舞池跳舞了,霍西尔又把目标转到了黑妞多瑞斯身上。兰瑞过来同她寒暄了几句,又回到了她的爱慕者中去。   当伯妮丝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对方却若无其事地坐在她身旁,低声哼了句:“你是塔尼亚?”   塔尼亚没有否认。   “那么我该称呼你为塔尼亚呢,还是阿尼娅.肖克利小姐?”伯妮丝显出一丝疑惑,“你假扮女仆是为了接近瓦伦丁?”   塔尼亚依旧没有否认,她没有假扮女仆,但的确是为了接近瓦伦丁。   “我为以前的粗鲁无礼向你道歉。”伯妮丝忽然说,“还有安东尼的事。”   塔尼亚惊诧地抬眸望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其实,你又何必执着于瓦伦丁公爵呢?”伯妮丝劝慰她,“看得出来,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指责瓦伦丁公爵,是因为依旧对他念念不忘。他早已有了新欢——天知道,她简直是个野蛮而粗鲁的乡巴佬,见不得别的女人和瓦伦丁公爵说一两句好话,除了继承了大笔遗产和长了一张风.骚的脸孔,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伯妮丝瞥了一眼正在和多瑞斯跳舞的霍西尔,叹气:“相比那个黑妞,你可比她强多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帮助我?”   塔尼亚示意她说下去。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霍西尔投入那个壮得像头牛的女人怀里,请你务必帮助我。”   “你是让我……”塔尼亚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伯妮丝微笑着点头:“他非常喜欢你,这一点我深信不疑,甚至胜过多瑞斯,只要你朝他伸出橄榄枝,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对于伯妮丝态度的大转变,塔尼亚有些反应不及。在她还是个女仆时,为了“分开”她和霍西尔,伯妮丝甚至命令安东尼来欺负她;等到她成为肖克利小姐,成为肖克利家族的继承人时,伯妮丝又希望她挽回她和霍西尔的关系——虽然那根本不存在。   当然,她立即明白了——那不过是因为钱财的问题。   “我已经和中校大人订婚了。”塔尼亚推辞。   “但你并不爱他,难道不是吗?”伯妮丝了然地盯着她,“女人之间的秘密是无法隐瞒的,塔尼亚,你和邦克中校订婚的戏码,不过是用来刺激瓦伦丁的。否则,在公爵城堡时,邦克中校又如何能对你的做法泰然处之。要知道,霍西尔至今仍对你的热情念念不忘。”   塔尼亚有些为难。事到如今,她怎么会不知道,因为她可能会继承的财产,伯妮丝正试图撮合她和霍西尔。   “看在上帝的份上,难道你连这也要推辞吗,塔尼亚?只喝几杯酒,而我也会陪着你们,仅此而已,至少不要令他在今夜爬上多瑞斯的床。”伯妮丝说着,望见一支舞结束,连忙招手示意刚退出舞池的霍西尔过来。   霍西尔落在她们对面,微笑着盯着她们瞧:“瞧你们聊的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让我猜猜,是在酒杯里发现了跳舞的精灵,还是在场的某位英俊绅士,朝着这边抛了个媚眼?”   “你是在夸奖自己吗,丹顿?”伯妮丝举起酒杯,“我正在为自己先前的无礼行为向塔尼亚道歉。来,同我一起敬塔尼亚一杯。”   “那你应该多罚几杯。”霍西尔笑着说。   伯妮丝敬完一杯,又替三人斟满:“确实应该多罚几杯。塔尼亚,你会原谅我的吧?”   “当然。既然误会解开了,而我也没有什么损失,请你也别放在心上。”   伯妮丝又敬了几杯,塔尼亚喝的有些微醺了,被推搡着和霍西尔一同步入舞池。   霍西尔揽着她的腰肢,望着她媚眼如丝的模样,心中一动,暧昧低语:“塔尼亚,我从不知道你喝了酒,竟是会如此迷人,你这般模样,真是令我食欲大增。”如果可以,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吃掉她。   “伯爵大人。”塔尼亚脑袋有些混沌,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您真是会开玩笑。”   “我看你需要休息一下。”霍西尔体贴地说,“或许我们应该去花园里吹吹风。”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刚走入旁厅,双手开始沿着她柔美的身体线条游走:“天知道,我有多怀念你的味道,恨不得日日夜夜与你痴.缠。”   塔尼亚挣脱开来,脑袋疼得厉害,她知道绝不能再和霍西尔独处下去:“伯爵大人,我想我可能有些醉了。您能帮我去请邦克中校大人吗?或许我该早些回去。”   “何必劳烦中校大人。”霍西尔说,“你在这边等我,我去牵马车过来。”   她知道,如果坐上了霍西尔的马车,今夜必定是回不去的,趁着霍西尔走远,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意图穿越人群寻找邦克中校。刚走了几步,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去路。   她抬眸,双眼微眯,瓦伦丁公爵正冷着一张脸盯着她瞧。   “你这副模样,是在勾引霍西尔吗?”他咬牙切齿地问,“即使是和中校大人订了婚,做这种事也没关系吗?还是说,那根本是欺骗我的借口?”   她并没有力气同他争执:“我没有那么做,公爵大人,事实上,我正打算请中校大人送我回去,如果您能好心地替我通知他一声的话。”   “还没有向我解释清楚,就想要溜走吗,塔尼亚?”他阴郁地说,“今夜,你让在场的宾客们看了一场好戏,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来,让我来瞧瞧,你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   公爵大人牵着她的手往里屋走:“有耍不玩的把戏,有层出不穷的谎言,你这个骗子,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诚实呢?”他低咒一声。   塔尼亚忽然浑身失重,跌入一片软意绵绵之中,等她发现一双大手开始解着她的胸衣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抛在床上。   公爵大人撕扯完她的外套,开始对战她的里衬,一层又一层,像是永远也剥不完。他急躁地骂了一句:“该死的!是谁规定女人必须穿这么多衣服?”   塔尼亚盯着他愠怒的俊脸,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笑成一团,像是猫一样蜷缩成一团。   “有这么好笑吗?”他阴冷地伏在她身前,捏着她笑得差点抽筋的脸,怒气开始积聚。   “我该回去了,公爵大人。”塔尼亚忽然恢复一本正经,平静地盯着他。   “回去?”他哼了一声,“怎么,想让你的未婚夫邦克中校睡你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塔尼亚喝了酒,就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可是在他眼里,这笑容却异常刺眼。   “你竟然让他碰你!”公爵大人阴冷地说,连气温仿佛都降了好几度。   “为什么不能?”塔尼亚继续微笑。   他忽然捏紧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曲成狰狞的模样:“不许笑!”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确实笑不起来了,因为下巴被他捏住,而且捏的很疼。   “你迟早会令我发疯,塔尼亚!”公爵大人烦躁地揉着脑袋,他走下床,在屋内来回踱着步,似是在思考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塔尼亚盯着他来回的身影,连脑袋都看晕了,索性闭目养神起来。她能令他发疯?她并不相信。公爵大人照样一个个更换女伴,活得好不滋润。   隔了一会,她感到有人坐上了床沿,睁开眼帘,笑着问:“公爵大人,您烦恼完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   原本已恢复的脸庞瞬时又阴暗了,恶狠狠地说:“你这辈子休想回去了!”   “公爵大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他复又爬上床,放弃与她里衬的搏斗,直接吻住她的唇,温柔地将她包裹,令她沉溺,大手开始熟稔地挑.逗她每一个敏.感之处。酒精使她的脑袋愈加迟缓,如同每一次亲密接吻一般,她已将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热忱地回应他。   吻了如同有一个世纪,公爵大人抬起脑袋,发现她双颊晕红,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被他挑起的情.欲,他冷冷哼了一声。   门外忽然响起男仆的声音:“霍西尔和邦克中校正在寻找阿尼娅.肖克利小姐。”   “通知他们,我已经命人送肖克利小姐回府了。”他不急不缓地说,垂眸对上她氤氲着雾气的眼,低声诱.哄,“我们还有一整个夜晚,难道不是吗?”    ☆、三一章   三一章   Love is a light/   That never dims/   塔尼亚不甚满意自己的新身份。   当她浑身酸软的起身,满室情.欲的气息时刻提醒着她这荒唐的事实,她成了瓦伦丁公爵名副其实的——情.妇。   枕边已没有人影,不想套上繁琐的裙裾,她穿了件外衣起身,胜雪的肌肤斑斑点点,在镜中映得分外清晰。嘴唇微扬,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推开房门。   门口立着两个女仆,神色困倦,不知守了多少时辰,但她此刻出现在这里所昭示的一切已不言而喻,收敛起矜持,她坦然说道:“请为我备辆马车。”   女仆呆了呆,随即说道:“阿尼娅小姐,公爵大人吩咐过,不论您要什么都要尽力满足。但如果您要离开,我们必须先去通告他。”   “是吗?”她想了一下,“那你便去通禀吧。”   她瞧见一个女仆匆忙离去,另一个入内服侍她梳洗。等她挽起发髻时,正瞧见瓦伦丁公爵从门口踱步而入,走近她身边,回眸瞥了那女仆一眼:“替阿尼娅小姐准备餐点。”   他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地瞅着梳妆镜里她精心打扮后的容颜。半晌,冷淡地问道:“听说你要备马车?”   镜子里,两人的目光胶着,她读出他眸中的轻蔑与冷然。   “父亲大人和邦克中校一夜寻不到我,必定急坏了。”她淡淡地说。他们当然会猜到她的处境,只是对方是权势财势甚大的瓦伦丁公爵,如何能冒然前来讨人?   “那么他们恐怕要急很久了。”公爵大人露出不以为意的笑意,将她从凳子上拉起,自己坐下,将她圈坐在他两腿之间,双手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流连,叹道,“真是遗憾呢,恐怕得在我厌倦你之后。”   手掌不安分地滑入她脖间,沿着密密的吻痕滑入酥.胸,公爵大人俯身,唇舌舔咬着她的耳垂:“阿尼娅.肖克利小姐,何不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呢?若是你留在我这里,三个月都没有令我遗弃你,那么我就让你回去,送你大片的土地和钱财,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若是你敢偷偷逃回去,当然我相信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你能稍微同情一下你那可怜的未婚夫的话。要知道他只是个徒有虚名却永远上不了战场的军人,不过保卫国家出外征战不正是一个军人的职责所在吗?我只需在议会里提议让他出征前线,相信没有人会反对,当然他可能永远也回不到这片土地了。而肖克利先生呢,我有更简单的办法让他轻而易举地身败名裂。这是个很好的交易,难道不是吗?”   塔尼亚怔了怔,他是在要挟她甘愿成为他的情.妇,他的禁.脔?   “若是公爵大人的耐心并没有三个月呢,我又有什么好处?”她可没有这份自信。   “这说明你魅力不够呢,阿尼娅.肖克利小姐。”他在她耳边吹气,手掌已将她的外衣推开,沿着小腹不断地往下探索,激起她浑身细微的颤抖。   她向来不认为自己很有魅力,尤其对方是风流倜傥的瓦伦丁公爵。公爵大人却一向魅力无边,若是等到那时,公爵大人已经厌倦了她,可她却依旧爱着他,又该怎么办呢?   塔尼亚不敢问出声。   爱抚已无法满足他的欲.火,不知何时,公爵大人已解开裤头,灼热的欲.望深入她。塔尼亚娇喘一声,梳妆镜里柔媚的脸颊染上红晕,她羞赧地垂下眼。她的肩背完完全全融入他宽阔的胸膛里,身躯紧贴,彼此传递着如同烈焰般的高热。   “公爵大人,餐点端来了。”女仆将餐盘放在桌上,尽心尽责地通报,只看见公爵大人抱着佳人,姿势暧昧。   “出去。”瓦伦丁公爵咬牙切齿地说。   塔尼亚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但是这种尴尬的境地并不是最后一次。公爵大人阅女无数,风流倜傥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欲.火很旺。不仅夜夜纠缠她,还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挑.逗她,似乎存心让她为之神魂颠倒。而她也早已如此,万劫不复。   除了不让她私自出行外,公爵大人倒是待她极好。在他的授意下,塔尼亚写了封信给肖克利先生和邦克中校,表明自己已疯狂地爱上了瓦伦丁公爵,甚至不惜牺牲名誉也要与他厮守。两位绅士显然对于这份信的真实度抱有质疑,邦克中校后来来了几次,甚至肖克利先生拖着病躯又来找瓦伦丁决斗。瓦伦丁完全不为所动。   纯洁忠贞的肖克利出了一个极大的污点,肖克利小姐贪恋瓦伦丁公爵的美貌和钱财,丢弃未婚夫,日夜与之鬼混。这便是伦敦城上流社会的传言,塔尼亚甚感头疼,尽管真相并没有好多少。   她叹了口气,遇上瓦伦丁公爵,便注定了她输的一败涂地。输了自己的身心,也输了肖克利的名誉,输了中校大人的脸面。她是何其罪过。   但是罪魁祸首却心情并不差,尤其是日日有温香软玉在怀。公爵大人喜欢温柔地宠溺她,圈着她入睡,时时刻刻挑.逗她,毫不避讳别人的目光。以她如今恩宠的程度,公爵府的仆人俨然将她当做了半个主人。有人憎恶她,有人羡慕她,但只有她知道自己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不知是不是下一秒,她就会被瓦伦丁狠狠地羞辱丢弃?在经历过米沃顿签售那日的玩弄之后,她从不怀疑瓦伦丁公爵有这种能耐。   因此,她开始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心事,不会过多的暴露在意他的心情,变得温良恭顺,随遇而安。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波澜,日子恐怕就会那样平静无波了。   那日,塔尼亚正无所事事地窝在日光室里看书,直到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地闯进来,夺过她手里的书,丢在地上,她疑惑地抬头,瞧见一张盛怒的娇容,并不熟悉,也不陌生,正是——艾丽莎。   塔尼亚不动声色地拾起书,拍了怕灰尘,重又放回双腿上。   “你根本不知廉耻,居然赖在这里不走?”艾丽莎愠怒地大吼,而在瞧见她心不在焉地继续埋首阅读时,本就不佳的脾气瞬间爆发了,夺过塔尼亚手里的书踩在地上,用力地拧。   把她的眉头都拧皱了,塔尼亚叹气,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   “公爵大人爱的是我,你这个妖精却用身体勾.引他。”艾丽莎愤懑地骂着,“他可能会一时被你迷惑,但最终会娶的人是我!他亲口对我承诺,他只是迷恋你的身体,他爱的是我!”   “是公爵大人说的?”塔尼亚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身体和心是可以彻彻底底分离的吗?   “当然!”她趾高气扬地大笑,“公爵大人即将娶我为妻,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自取其辱吗?”   塔尼亚晦涩地笑了,她一直在防备这一天的到来,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却还是会心碎至死。抬眸瞧见高大的身影,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昨夜还与她肌肤相缠,如今却又如同远在天边。   他不发一语,艾丽莎冲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嫌恶地瞪了塔尼亚一眼,将他脱离日光室。   噼里啪啦,心碎的彻底。   他如此报复她,一定是恨她入骨吧?   但她还不能走,她必须等待他的逐客令,否则便是自行逃离。后果自然不可想象。   他如此用心良苦的折磨,倒是叫她受宠若惊了。    ☆、三二章   三二章   In your deepest sleep/   What are you dreaming of/   那一夜,塔尼亚辗转反侧。明明已经学会心如止水了,为何还会心情郁结?   她变得谦卑恭顺,什么事都顺着瓦伦丁,什么事都不在乎,正是希望公爵大人早日厌倦她这样无趣而呆板的人。如今,这样的时刻即将到来,内心却依旧是不可抑制地难过着。   公爵大人很晚才回来,她听到响动,合上眼装作假寐。他脱下外衣,爬上床躺在她身侧,伸手一揽将她拥入怀里。他的怀里有清新的露水味,或许是和他的未婚娇妻刚幽会回来。   塔尼亚心里酸楚一片。   指腹开始沿着她的眉眼描摹,沿着精致的轮廓往下,那里似乎爬满了斑驳的泪痕,手指有些颤抖,停留在她柔美的唇形上。轻柔的吻不期而至,微微一啄,印上他双唇的柔软。   公爵大人捧着她的脸喃喃自语:“我不得不这么做,你明白吗?我最亲爱的——”   他忽然停住,叹了口气,将她拥得更紧。   塔尼亚顺从地往他怀里钻了钻,这样不真实的怀抱很快便要消失了吧?   翌日,她睁开时,躺在身侧的人正悠悠地盯着她瞧,眼神温柔而宠溺,不知已瞧了多少时刻。塔尼亚脸色微微晕红,眨了眨眼,故作镇定:“公爵大人,你醒了?”   他软软地“嗯”了一声,原本害怕吵扰她而乖顺地搭在脊背的手探入她的薄衣里,大胆地抚摸着柔软的肌肤,脑袋凑到她耳边,叹了句:“我想要你,塔尼亚。”   塔尼亚红了脸。她不明白如今呆板无趣的她为何还会引起公爵大人的兴趣?   公爵大人已舔上她的耳垂,这样亲昵的动作令她浑身酥软,寻到她的唇瓣,吻了一阵。大手解开她身上仅有的遮蔽物,敞开胸怀,将爱意融入她。   他如同温泉一般团团将她围住,绵远悠长的柔情将她逆来顺受、随遇而安的无所谓态度击的粉碎,彻底乱了阵脚。   邦克中校来访的时候,塔尼亚正站在窗前发呆。她和公爵大人温存到正午才起身,午餐过后,公爵大人有事出门了。她的内心却被搅得不甚平静,爱恨缠绵,甚至有一种嫉妒与不甘心啃咬着她。   “塔尼亚。”中校大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背影,“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即带你逃离。”   塔尼亚悠悠地瞧着他,缓慢地摇头。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中校大人脸上聚起怒意,“此时此刻,他正亲昵地携同女伴艾丽莎出席米沃顿的新书发售仪式。外界的流言都传疯了,公爵大人即将和艾丽莎完婚,而你却不知廉耻地——抱歉,我并非有意用这么肮脏的词汇——留在瓦伦丁身边。告诉我,塔尼亚,难道你不觉得羞辱吗?肖克利家族已经沦为伦敦城的笑柄了,所有人都知道肖克利家出了一个不名誉的女儿——老天,真该死,我痛恨这种形容。”他低声咒骂着,仿佛‘不名誉’这个词令他深恶痛绝。   塔尼亚苦笑:“是我对不起肖克利先生。”   “肖克利先生?!老天,你居然还能想到肖克利先生?如果你能明白肖克利先生百万分之一的苦心,就不会选择如此做!”中校大人激愤地嚷着。   “我会亲自登门道歉。”塔尼亚心虚极了,“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澄清自己并不是肖克利先生的女儿。”   中校大人无力地扶额,声音却平静了许多:“塔尼亚,你究竟有没有想过肖克利先生为什么让你成为继承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究竟有没有想过肖克利先生想要的是什么?”   塔尼亚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摇头。   中校大人唉声叹气:“如果我说,你是肖克利先生的女儿,你会相信吗,塔尼亚?”   她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继续唉声叹气:“我的乖女孩,要知道我本是答应肖克利先生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但是肖克利先生知道你甘愿留在瓦伦丁身边必定是有所苦衷。他并不愿意你牺牲自己,你明白吗?他想要的只是——希望你幸福地生活。”   塔尼亚不敢相信。   “上帝在上,我可以起誓,这是千真万确的。你的母亲是肖克利先生的女仆。那个时候老肖克利先生还在世,他坚决阻止了肖克利先生同你母亲的来往,并为他定了亲事。你母亲亲眼见着肖克利夫人风光嫁入,郁结成疾,难产而死。为了不让肖克利夫人发现,肖克利先生只能把你留在身边当作女仆。”   塔尼亚呆若木鸡。   “不管瓦伦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肖克利先生只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他希望你知道,哪怕是要他放弃整个肖克利家族声誉,甚至永不返回伦敦,他也不会犹豫。”   “这是肖克利先生的意思吗?”   邦克中校点头:“肖克利先生让我转告你,如果瓦伦丁以他和我为要挟,以肖克利家族为要挟,那么他宁愿放弃声誉,与你一同回乡下去生活。”   塔尼亚忽然抬起头来:“可以带我去米沃顿的新书首发会吗?”   邦克中校露出一抹苦笑,无奈地点头。他的塔尼亚啊,依旧是没有死心吗,对瓦伦丁公爵,必定要亲眼见证他和艾丽莎的恩爱,才肯面对现实?   当她在人群里远远望见瓦伦丁和艾丽莎时,心疼得像是没了知觉。他们两人相谈甚欢,暧昧异常,他自然而然地搂着艾丽莎的肩、环着艾丽莎的腰,一如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样。上午还曾与她缠绵悱恻的男人,转眼竟是怀抱另一个女人开怀。她的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冷笑,笑自己早已看透,却依旧一次次被他伤得太彻太透。瓦伦丁是受尽万千女性宠爱的男人,艾丽莎是喜欢出尽风头、强势而执着的女人,或许她才是瓦伦丁最好的选择。   当她一个人默默离开会场时,心中已下定了决心。中校大人的马车停在街道远处等候她,烈日炎炎,塔尼亚脸色惨白,强撑着眩晕走向他。   中校大人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奔上前扶住她,缓慢地将她搀扶上马车。马车绕过奢华的皇后大道上正在举行的新书首发会,人声鼎沸、排场之大令人咋舌,他柔声安慰:“表面极尽华丽的东西往往肮脏不堪。米沃顿的新书发售会是如此,此次发售的新书文笔生涩,尽是模仿之笔,显然是外人敷衍套名之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敛财之作,不值一提。瓦伦丁公爵也是如此,浪.荡风流,徒有钱财爵位,实则空无一物。”   塔尼亚微笑,虚弱地点头,发自内心地。只是,眩晕的日光仿佛令她浑身失了力气,软软地瘫倒在中校大人适时提供的手臂上。   中校大人慌了神,连忙载她回去,请来私家医生,诊断了一番。听到“好”消息时,她的脸色由惨白变为死灰。中校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眉目深蹙,似怨含恨。   塔尼亚嗫喏了一句:“请不要告诉肖克利先生。”   他神色阴郁地点头,叹气。   瓦伦丁寻来时已是隔了三日,塔尼亚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走近的脚步声,惊扰了她的沉思,微微掀开眼,俊美的脸颊在她眼前放大。很奇怪,从前令她迷恋、痴迷的脸,此刻给她的感觉只有——冰凉。或许她是真的死心了吧,自她看到他和艾丽莎暧昧的模样起,自她病卧在床三日三夜,他不闻不问起。   公爵大人含着笑意,眼里却有抹担忧:“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她面无表情地点头。   “如果不方便走动,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双眼空洞地盯着他,淡淡地点头。   她听到他和中校大人、肖克利先生起了激烈的冲突,但是却懒得理会,只是仰面盯着天花板的雕饰发呆。他复又走入房间来到她身侧,捉起她的手,声音有些怒意:“为了躲开我的摧残,他真是用心良苦啊。恭喜你,塔尼亚,你即将成为中校夫人了。”   她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无言。   “该死的,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能不能有哪怕一点点反应?”公爵大人的怒意更甚,眼里似是凝聚着狂风暴雨,“那个该死的中校说你怀了他的孩子。”   他捉紧她的手,似是要掐进她的肉里,塔尼亚微微皱眉。   “该死的,他如何能确定孩子是他的呢?像你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他还真是有自信!”   塔尼亚浮现一抹虚弱的笑:“多谢公爵大人担忧。按照日子推算,正是我和中校大人来伦敦的日子。”   “你——”他睁着一双似是要吃人的双目。   “实在抱歉,公爵大人,我很累,想要休息了。”她冷若冰霜地说。   凌厉的眉目强忍住想要发作的怒意,叹息一声,抬手抚了抚她苍白倦极的脸,神色逐渐变得柔和:“睡吧,未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塔尼亚不动声色侧过身,躲开他的抚摸,合上眼。    ☆、三三章   三三章   Brief is life/   But love is long/   更衣完毕,塔尼亚穿着宽大的摆裙走出卧房,瓦伦丁公爵已经备了马车等候在屋外。她这才发现外面站了许多人,想必都是公爵府的男仆。肖克利先生似乎与公爵大人达成了某种共识,点头示意她跟随公爵大人而去。   塔尼亚任由瓦伦丁公爵扶她坐上马车,公爵大人则坐在一旁,同立在门口的肖克利先生挥手致意。她瞧见肖克利先生神色复杂,弄不明白他的意思。马车开始沿着公爵府行驶。路途有些颠簸,公爵大人将手臂枕在她后背,好缓冲些力道。   “你瞧起来迷茫极了。”公爵大人嘴角微弯,不知是微笑还是讥讽。   塔尼亚偏头瞧他一眼,琢磨着他给肖克利先生开出了什么条件,肖克利先生并不是个容易说服的人,可见,公爵大人的手段必定非常毒辣。   她皱皱眉头,心情有些不好:“公爵大人,既然你已有了心爱的女人,即将成婚,为何还要将我带在身边?”   “即将成婚?”公爵大人漫不经心地点点下巴,“嗯,确实如此。”   塔尼亚的神经几乎要崩溃了。确实如此?他居然亲口承认了,没有半点隐瞒。在她怀了他的孩子,见识到他的冷酷无情,一切已无可挽回之时……   “放我下去。”她从马车上站起,望着脚下奔驰的路面,一阵晕眩。   “该死!”长臂捞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公爵大人吓得脸色惨白,咬牙切齿,“混蛋,你是想要从这里跳下去吗?我敢保证,你这个疯子是会这么做的。”   塔尼亚一阵无力:“公爵大人您究竟想要什么?如果是想要报复我,报复肖克利,那么您已经成功地达到了目的。您究竟还想怎样羞辱我?”   “羞辱?”公爵大人喃喃问道,“你觉得这是羞辱?”   “的确如此。”她激愤地大声说,“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希望成为伟大的瓦伦丁公爵的情.妇,而我恰好是其中一位,所以请您放我下去。”   “放你去哪里?”极为真诚地问。   “去任何没有你的地方,公爵大人。”   “多么狠心的女孩,竟然可以这样无情地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公爵大人安抚地捉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柔声诱哄,“很遗憾,恐怕唯有这一件事不行。别的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塔尼亚被他温柔的语调惊呆了。他展臂将她圈在怀里,沿着她窈窕的曲线抚摸:“你这一辈子只能呆在我身边,别想逃离了,我最亲爱的——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塔尼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抬起眼睛诧异地瞅着他,瓦伦丁公爵挑挑眉,语调柔和地说道:“夫人,你怀了孩子,必须有一个男人承担起责任。”   “你并不需要这么做。”塔尼亚心虚地说,“孩子并不是你的。”   “你不需要一再重申!”公爵大人愠怒地打断她,随即意识到自己模样的凶神恶煞,连忙缓和语气,“老天,我想这一定是我的报应。塔尼亚,我可以容忍你一次的出.轨、背叛,但是,你必须保证今后将永远忠于我。”   塔尼亚迷茫地盯着他,事情转变的太过突然,令她完全不知所措。   “你将有无边无际的土地,用不完的金银财宝,无数的仆人侍奉,尊贵高尚的姓氏……”公爵大人信誓旦旦地说着,“而我所要求的只有一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不满意?怎么会不满意?金山银山,无垠的土地,她将得到所有的一切,可唯一缺少的却是——对她忠贞不二的丈夫。   那一刻,她已分辨不出究竟是欣喜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抵达公爵府时,霍西尔已在外等候多时,他还没来得及脱下骑马装,来来回回踱着步。一见马车驶近,立即奔上前去:“噢,瓦伦丁,你终于出现了!糟糕,那件事已一发不可收拾,该死的,如果让我知道谁在散布谣言,我一定与他决一死战。”   瓦伦丁扶着塔尼亚走下马车,不急不缓地说:“霍西尔,我们去客厅慢慢谈。”   瓦伦丁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已换上了骑马装,显而易见的:“我需要出门一趟,塔尼亚。”   塔尼亚淡淡地点头。   似是要消除她的疑虑,公爵大人继续叙道:“是霍西尔的妹妹——伯妮丝的事。该死的,本来这件事已经圆满解决了一半,但是有人显然要与我们作对。我不得不去收拾这个烂摊子。我不一定能赶得及回来用晚餐。”   公爵大人果然回来的很晚,似是奔波劳累了一整日,倦极地躺在床侧,搂过她的身子,埋在她的肩窝里睡去。翌日清晨一大早,匆匆梳洗用餐又出门去了,至深夜才会归来。   一连好几日,她开始怀疑究竟是伯妮丝出了很严重的事,还是瓦伦丁公爵有意避开她。这日,她出外散步,偶然间听闻了伦敦城的传言。原来,伯妮丝与人私奔了,瓦伦丁公爵和霍西尔伯爵出城寻了整整三日三夜,才在乡下寻到了她,据说那时她一个人痴痴傻傻、穷困潦倒,那个同她私奔的男人在第二日便抛弃了她偷偷逃走了。公爵大人和伯爵大人将她送回伦敦,本想掩盖此事,没想到纸包不住火,很快在伦敦城传开了。伦敦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必定不会再娶她,瓦伦丁公爵和霍西尔伯爵便出外寻访乡绅,意图通过瓦伦丁的声誉和充裕的嫁妆来说服他们。伦敦城里看笑话的人都在翘首以盼这个和埃里森.曼宁一样的冤大头。   塔尼亚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她决定绕路去霍西尔府瞧瞧伯妮丝,但是被仆人拦了下来。正欲离去时,她瞧见黑妞多瑞斯花枝招展地从屋里走出,门口已等候了一辆马车,从马车里下来的人不是曼宁男爵,而是——米沃顿。鬼使神差地,她悄悄躲在一旁。   “那个不自量力的女人认为曼宁会为了她抛弃身份地位。”多瑞斯将手搭在米沃顿伸出来的手上,后者扶着她坐上马车,“显然,她尝到了这种错误估计的后果。”   “的确。”米沃顿随着她坐入马车,“没有一个男人会如此做。而你的丈夫——曼宁男爵更是如此。”   多瑞斯大笑一声,暧昧地凑近:“最近很少见到兰瑞呢?”   米沃顿大方地将手搭在她的腿上,轻柔地爱抚:“她仗着邦克先生在王室的面子,正逼着我成婚呢。”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米沃顿想了想:“结婚了,也没什么不好。”大手沿着她的裙底钻入,豪放的多瑞斯已撑开双腿,主动跨坐在他身上。米沃顿却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窗外有人,小心被看到。”   米沃顿的马车刚驶过拐角,另一个方向便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正是连日奔波的瓦伦丁公爵和霍西尔伯爵。   他们很快眼尖地发现了杵在一旁发呆的塔尼亚,双双翻身下马。   “塔尼亚,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瓦伦丁将缰绳丢给一旁的侍从,牵过她的手来回打量,“我的老天,你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散步。”言简意赅。   “散步?”显然公爵大人并不能信服,牵着她的手一同往屋里走,“你一定也听闻了谣言,对不对?”   “那是谣言吗?”她反问。   公爵大人无言以对。   又一次无功而返,霍西尔颓然坐在沙发上,精疲力竭。瓦伦丁牵着塔尼亚坐在另一边,公爵大人说:“或许明天我们可以去西部试试,那里的一个小乡绅受过我一些恩惠。”   霍西尔黯然叹气:“伯妮丝的身孕迟早会瞒不住,再迟些就来不及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愿意娶她的人,并且与她发生关系,好让孩子顺其自然归于他的名下,恐怕……极其困难了。”   瓦伦丁公爵的脸色已是有些不佳了。   “要知道没有一个男人会要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霍西尔唉声叹气。   “够了!”瓦伦丁公爵失声吼道,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道歉。的确,没有一个男人会要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可他偏就是那个傻瓜,这就是他半生风流浪.荡的报应吧。   “或许还有一个人选。”塔尼亚忽然忆起。   “谁?”霍西尔殷切地问。   “他的地位不高,恐怕伯爵大人和伯妮丝瞧不上他。这个人就是——公爵城堡的男仆安东尼。”安东尼对伯妮丝言听计从,甚至为了伯妮丝多次骚.扰她,唯有那次例外,他侵.犯了伯妮丝。塔尼亚直觉安东尼是爱着伯妮丝的。   “安东尼?”瓦伦丁似是也想起了这个名字,神色阴郁。   “不行!”霍西尔坚决反对,“霍西尔家族的人决不能嫁给一个男仆。”   三人又商谈了会,最后决议明日再去会会西部的小乡绅。瓦伦丁将塔尼亚抱上马,自己跳上马背,从身后完完整整将她拥住,箍着她腰间的手握住缰绳,马儿开始缓缓踱步往回走。   他的胸膛摩擦着她的脊背,温暖而宽阔,悠悠踱步的马匹,竟是让她昏沉沉欲睡,不一会便背靠着公爵大人的胸怀睡沉了。   塔尼亚在他的亲吻下转醒,嘴里很快被塞了一块甜点,柔柔的甜腻滋味蔓延开来。他似是舍不得那甜点被她独吞,唇舌又与她纠缠起来。   “你怀了孩子,要准时吃饭,起来吃晚餐了。”公爵大人微笑了一下。   塔尼亚懒洋洋地应声,任由他扶起来。   “吃完晚餐,我们再吃正餐。”公爵大人低笑。   塔尼亚见他眼光灼灼地瞧着自己,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上繁复的衣服已被他尽数换了去,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连衣裙,一掀开裙摆便能摸到长腿,解开纽扣一拉扯就能将它悉数脱去。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穿那么多讨厌的衣服。”公爵大人每每想起他要与一堆衣服奋斗才能得到她,心中甚是郁闷。   塔尼亚失笑,刚刚吞到喉咙的牛肉硬生生卡住了,连忙抓起牛奶灌了几口。   公爵大人怜惜地拍拍她的肩背,笑道:“我最亲爱的夫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等不及了,可也不能如此狼吞虎咽,我会心疼的。”   他俯身舔舔她的喉咙,瞧见她慢慢平顺了气,寻到她的唇吻了起来,双臂已将她整个抱起,笑了起来:“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我们还在等什么呢?”    ☆、三四章   三四章   Love is hard to get into/   But harder to get out of/   西部乡绅的事似乎进展的并不顺利。自公爵大人与霍西尔从西部回来后,便躲进书房里商量了半日,临近傍晚才露了个脸,命了仆人收拾行装,准备连夜赶回古堡。   塔尼亚从外头散步回来,瞧见公爵大人行色匆匆的模样,心中明白了几分事情的严重性,不动声色地问了声好。   公爵大人揽过她的腰,无限柔情地将她圈在怀里:“看来我们不得不采取你的提议,我最亲爱的塔尼亚,或许安东尼才是伯妮丝最后的归属。”   塔尼亚抬起头,顺着他的唇吻了吻,笃定地说:“他会的。”   公爵大人微微一笑:“而你是我的。”   揽在她腰间的手指暗示性地来回抚摸着,隔着丝质长裙,他仿佛能想象衬裙下肌肤细腻的触感。   公爵大人伏在她耳边沙哑地说:“等我回来。”   塔尼亚羞赧地点点头,目送着公爵大人离开。良久,直到马车消失在起伏的地平线上,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如同一个发呆的木偶。   细细地叹息一声,遥望了一眼昏暗的天际,转身回屋。   塔尼亚最近有些心烦,甚至有些抑郁。   伦敦城里永远不缺少新鲜的八卦。阿尼娅肖克利更是其中的“风云人物”。每一次与瓦伦丁的较量,都能教人传得神乎其神。最近她又以瓦伦丁公爵未婚妻的身份博得了头条。从最初的邦克中校未婚妻,到公爵未婚妻,剧情的反转程度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大家都很好奇、都在猜测风流倜傥的瓦伦丁公爵最终选择停泊港湾为她停靠的理由。肖克利虽是名门,却根本无法同公爵大人的威望相提并论,而见过她的人也无法昧着良心声称她是天姿国色、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在众人旁敲侧击、多方打听之下,终于从霍西尔伯爵的马车夫的远房亲戚口中听得一些传闻。那位马车夫曾经在车上听见霍西尔伯爵极力夸赞肖克利小姐的床.上技巧,令其念念不忘,想必这正是瓦伦丁深陷其中、定要与邦克中校一较高下的原因。   塔尼亚本是不愿多理会这些流言。只是,每天都有好事的贵妇小姐们上门拜访。从一开始恭维的赞美,慢慢地变味,她耳边嗡嗡响着的,她们口中滔滔不绝的,无一例外竟都是某个女人和公爵大人的陈年旧情,而且每一次,这个女人必定变换一种身份。说的也必定是,瓦伦丁公爵如何宠爱那个女人,在床上是如何的骁勇善战,到现在都令她念念不忘的。最终的结尾到底是羡慕的一叹,询问她以何种了不得的床.上功夫将公爵大人留了下来。   塔尼亚无力地笑着,听着她们七嘴八舌高谈阔论着公爵大人的风流韵事,生怕她不知道瓦伦丁公爵与伦敦城的每个女人都有一段过往。   她的脑袋有些疼,心口隐隐发酸,酸的竟是在夜里无缘无故地落下了眼泪。   接连几日,她不得不每天出门散步,好避开贵妇小姐们的“骚扰”。   塔尼亚走回屋,这才瞧见艾丽莎已等候多时,还是那张娇蛮傲气的脸,在望见她时脸色愈加阴暗了半分   “你根本不配呆在这里,连一丁点儿都不。”艾丽莎恼怒地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你休想抢走瓦伦丁公爵,他是我的。”狰狞的面目带着几分嫉妒与仇恨。   塔尼亚并不打算理会她,作为瓦伦丁公爵众多情.妇中最为彪悍的一个,塔尼亚实在无法理解瓦伦丁究竟喜欢她哪一点,或许仅止于换换口味?   但是这些都无需她操心,只是淡然说道:“亲爱的艾丽莎小姐,相信你我都非常明白,你同我发怒,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主宰这一切的人是瓦伦丁公爵——若是你有能力说服他,让他放我离开,那你又何必如此苦恼?”   “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艾丽莎尖声吼叫,“明明是你几次三番追着公爵大人不放,还有脸狡辩。我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且我已怀有身孕,你就等着被公爵大人抛弃吧!”   塔尼亚微微一笑,笑的有些悲戚。她朝着听闻争吵声前来探个究竟,却驻足于门口进退两难的仆人说道:“艾丽莎小姐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请送她下楼,早些回去休息。”   艾丽莎难解心中愤懑,又大吵大嚷了几句,这才离开。   塔尼亚捂住微微发酸的胸口,从容不迫地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繁华的城市街角,仿佛置身其中,又仿佛什么也不在她眼中。   瓦伦丁公爵回来时,已是隔了好几日,塔尼亚正坐在日光室里看书,太阳西斜,透着傍晚艳红的晚霞,映的她眉目泛着淡淡的红晕。   瓦伦丁公爵随手脱掉骑马装,问了仆人塔尼亚身在何方,没有半刻停留,几步登上日光室。推开半掩的门,晚霞将她映照地愈加清丽。他瞧见她正安静地坐着,眼里漾出一抹柔情。连日的奔波让他有些疲累不堪,下巴生出了胡渣。松了松衣襟,他半躺在她身旁的沙发里,柔声问:“我最亲爱的公爵夫人,在看什么书?”   塔尼亚抬眼一望,视线落在他温柔的眉目上。瓦伦丁公爵半含着笑意,似是贪恋地凝望着多日未见的容颜。感受到她的视线,他起身从身后拥住她,以粗糙有着胡渣的下巴摩挲着她柔顺的发顶,心中似是满足地叹息一声。   “伯妮丝的事,进展地顺利吗?”她轻声问。   瓦伦丁公爵心不在焉地点头,眼神始终停留在她动人的脸上,寻到她的唇瓣细细吻着,倾吐着多日未见的相思之情。缠绵片刻后,这才答道:“基督在上,多亏了你这聪明伶俐的小脑袋,才解决了这桩麻烦事。老天,消息传得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没有人愿意娶她。更何况多年来她自视甚高,在社交场上得罪了不少人。我们连夜赶路,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古堡,在征得安东尼同意后,直接举行了婚礼,显而易见的,他一瞧见她微隆的肚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安东尼是爱她的。”塔尼亚说,“我看得出,他愿意为伯妮丝做任何事。”   “该死!”瓦伦丁咒骂一声,“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曾试图侮辱于你。尽管我如此厌恶他,但是碍于霍西尔的情面,我实在不忍心他的妹妹过得太多艰辛,我将一幢偏远的别墅和种植地送给伯妮丝作为嫁妆,好让他们不致于没有容身之所,又能远离流言与是非的生活。你不会生气吧,我最亲爱的塔尼亚?”   “怎么会?”塔尼亚朝他露出笑意,“我也希望他们过得好。”   瓦伦丁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顺着那窈窕的曲线来回抚摸着,粗糙的胡渣划过她细嫩的面颊,点缀着湿.热的吻,大手夺过她手中的书,随手扔在桌案上。   啪嗒一声,书落在地上,封面上是花体的标题:优雅表象Ⅱ,签着潦草的名:米沃顿。   瓦伦丁公爵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喜欢上米沃顿了?”   “也不是喜欢。”塔尼亚道,“只是听闻米沃顿的新书与原先的相去甚远,拿来看看罢了。”   “听闻?”瓦伦丁微微哼了一声,脸上似是有些不快,低声嘟囔,“告诉我塔尼亚,你所说的听闻,难道不正是来自那该死的跛腿中校吗?”   塔尼亚微一蹙眉,不置可否。   他的手抚上她的腹部,叹息一声:“你这个坏女人,真是有让人不快的本事。”   门口响起仆人通报的声音:“公爵大人,劳伦斯律师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瓦伦丁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恶狠狠咬了几下,低声道:“以后不许与他来往,更不许想着他。”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起身离开了日光室。   塔尼亚望着他英挺的背影,多日的奔波令他看上去有些倦容。她本想反驳他,为何她连与邦克中校来往的权利都没有,可他却和无数的女人有过情缘,甚至艾丽莎都已有了身孕……   但是,这一切都来不及说出口,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从她遗失了自己的心的那一刻,早该明白的,爱上风流倜傥、令所有女人趋之若鹜又来者不拒的公爵大人,必定是勉不了心伤、心痛……甚至绝望心死……   解决了伯妮丝的事,瓦伦丁非但没有轻松下来,似乎更忙了。连日来,他多次与劳伦斯律师单独会面,一讨论就是一下午。塔尼亚路过书房时,偶然听闻了一两句,似乎是和艾丽莎有关的事。胸口熟悉的酸涩又袭来,她捂住胸口,静静地靠在墙边,好让身体不致于因眩晕而晕倒。   瓦伦丁与艾丽莎?   她苦涩地想,难道是艾丽莎以身孕为要挟,让瓦伦丁娶她?瓦伦丁请了律师来帮忙解决纠纷?她不能再想下去,否则她会疯掉。   期间,艾丽莎又来过几次,有一次甚至和瓦伦丁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请不要无理取闹,艾丽莎!”公爵大人提高的音调显示他怒气正甚。   “我无理取闹?”艾丽莎朝他大吼,“你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有权要求你娶我。”   瓦伦丁无奈地扶额:“艾丽莎,你我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根本不可能有我的孩子,你……”   “为什么不可能?”艾丽莎以更大的音调打断他的话语,“我怀了你的孩子,可你却想要娶那个一无是处、却以床.上技巧博得多位男性赞扬的荡.妇,她根本配不上公爵夫人这个头衔!”   “这是谁说的?”瓦伦丁脸色阴暗地问。   “所有人都这么说!”艾丽莎愤怒地大吼。   “很好。”瓦伦丁握紧双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不管是谁先说的,若是以后我再听到谁胡言乱语,我就让他滚出伦敦城,永远也回不来。”   “你、你……居然为了她……”艾丽莎不知是被他的怒气,还是对自己的毫不怜惜气的双肩抖动,“那我们法庭上见!”    ☆、三五章   三五章   If equal affection cannot be/   Let the more loving one be me/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天微微亮,劳伦斯律师骑马飞驰而来,脱下礼帽丢给一旁的仆人,急躁地说着:“不,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告诉公爵大人,这件事急迫万分,我必须立即与他谈谈。”   瓦伦丁公爵怀里抱着佳人,正在半睡半醒之间。仆人胆战心惊地敲着卧室的门。   被人吵了美梦的公爵大人,心情有些不佳:“是哪个讨厌鬼在外面恶作剧?”   “公爵大人,劳伦斯律师说,事情急迫万分,必须立即与您谈谈。”仆人一字不漏地转述。   “天知道,那个混蛋律师哪一次不是说急迫万分?”公爵大人嘟囔了一句,不太情愿地起身,又回身吻了吻正在熟睡的塔尼亚,这才不疾不徐地套了件外套出门。   走下楼梯,瓦伦丁公爵斜眼瞥见劳伦斯律师正来来回回地踱步,面色烦躁。他有些好笑,打趣道:“天要塌了吗,劳伦斯?”   劳伦斯终于停下踱步,面色阴郁地说:“我很遗憾,正如您所说,天快要塌了!”   “那么你怎么还不逃命去?”瓦伦丁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的沙发椅里。   “公爵大人,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劳伦斯落座在他一旁,压低声音说道,“出了大事了,上帝,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艾丽莎被杀了,在她租住的卧房里,就死在床上!”   “什么?”公爵大人难以置信地皱眉。   “千真万确。”劳伦斯低声说,“今早仆人起早去清理时,发现门外有血迹,卧室门又没合上在,这才发现了她。警察署正派人在现场调查,听说她去世时已有身孕。伦敦城所有人都知道您因为肖克利小姐的事与她闹得有些不愉快,警长怀疑您与此事有关。”   “荒谬至极。”瓦伦丁打断他,“难道连你也怀疑我?”   劳伦斯律师迟疑了片刻:“我身为公爵大人的律师,自然相信公爵大人说的每一句话。”   *   塔尼亚一整天都没有瞧见瓦伦丁公爵,听仆人说公爵大人与劳伦斯律师商谈了一上午,邻近午时,便出门去了。   傍晚时分,她戴上宽边帽出门散步。才走了半条街,就被人拦了下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邦克中校。   “上帝在上,我绝不赞同你父亲的做法——将你嫁给风流成性的瓦伦丁公爵。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亲爱的塔尼亚,难道你没有听说吗?”中校大人急切地说着。   塔尼亚有些迷惑:“出了什么事,中校大人?”   “我真不愿讨论这件事,但这也是无可奈何——艾丽莎被人谋杀了,被杀时已怀有身孕,所有人都在议论,是瓦伦丁公爵派人做的。”   “艾丽莎……被人谋杀了?”塔尼亚实在是太过震惊,尤其是后半句:所有人都在议论,是瓦伦丁公爵派人做的。   “千真万确。”中校大人懊恼万分,“警察署正在找他问话。老天,我绝不应该让他带走你,趁现在还来得及,我的蜜糖,跟我走吧,只要你同意,我就带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我……不相信公爵大人会这么做。”尽管震惊万分,但惟有这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   “你真是太单纯了,塔尼亚。”中校大人摇头,“像公爵大人这样自以为尊贵万分的贵族,从不把别人的性命看在眼里。”   “不,中校大人。”塔尼亚摇着头,公爵大人虽然嘴上喜欢讥讽别人,但对待朋友却是热忱相向,连曾经令他不快的安东尼他都能容忍,甚至出手相助。   “我不会在这样的时刻离他而去,请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证明他与此事无关。”   瓦伦丁回来的很晚,书房里的灯仍亮着,推开半掩的门,他瞧见塔尼亚正躺在沙发里,睡了过去。温柔地将她抱进怀里,想将她挪到床上。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她的浅眠。   “你回来了?”塔尼亚轻声呢喃。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去床上睡?”低声问责。   “我在等你,可是却不小心睡着了。”   “我想你已经成功地感动了我。”公爵大人轻笑,吻吻她柔软的唇。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忙碌,连午饭、晚餐都没有回来吃?”   “没有什么特别的。”公爵大人语气平淡地说,“米沃顿要结婚了,趁着现在想要好好享受单身生活,所以拉着我们骑马打猎。”   “是这样吗?”   “当然。”公爵大人将她挪回床上,沙哑地问,“我最亲爱的公爵夫人,现在醒了吗?”   塔尼亚疑惑地瞧着他。公爵大人诡谲一笑,舔了舔她的耳垂:“若是你不想睡,就陪我……”话语戛然而止,吻却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趁着瓦伦丁公爵出门在外,塔尼亚在公爵大人的书房里翻箱倒柜,试图寻找出连日来他与劳伦斯律师密谈的关键所在。   找了半天,并无多少收获。只是在桌案下的抽屉里,仔细地收藏着一叠手稿,字体潦草而飘逸,收尾刚劲有力,正是公爵大人的字迹。   ‘浮华背后……’   她瞧见潦草的书名,有些好奇地往后读着。   ‘约翰从小生活在优雅高贵的上流社会,哦不,我想我说的应该是肮脏奢.靡……请容许说些粗话。’   她读了整整一个上午,书中毫不遮掩地揭露了上流社会肮脏的情.事、为了金钱爵位尔虞我诈,主人公之一的约翰从小沉浸在上流社会的荼毒之中,耳闻目染,游戏人间,直到他遇上一个一见倾心的姑娘……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没有了后续。   塔尼亚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样犀利的笔触、针砭时弊的勇气……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有。而这个字迹……与中校大人从出版社求得的米沃顿的字迹……一模一样……   她明白只有一种可能性——   瓦伦丁公爵,正是众人口中不畏强权、登高疾呼的——米沃顿。   为什么?   这怎么可能……   瓦伦丁公爵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两日后,瓦伦丁公爵携塔尼亚出席了鼎鼎大名的米沃顿与兰瑞小姐的婚礼。婚礼在城郊有名的大教堂举行,仪式结束后是个露天派对。宾客们望着瓦伦丁公爵的眼神有一些质疑,又有一些畏惧。   邦克太太是兰瑞的表姐,见到瓦伦丁公爵时,笑的极灿烂无比,似乎是庆幸着瓦伦丁没有接受兰瑞。一个是鼎鼎大名的米沃顿,一个是深陷谋杀情.人绯闻的当事人,谁高谁下,谁是婚姻的好对象似乎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她摇着绒毛折扇,故作认真地问:“公爵大人,警察署的谈话还顺利吗?”   瓦伦丁公爵不动声色地回答:“托您的福,一切都非常顺利。你的表妹真是寻得了佳婿,令在场所有的女士都羡慕无比。”   邦克太太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回程的马车上,塔尼亚偷偷瞥了一眼若无其事似的坐在一旁的瓦伦丁公爵,心中叹息一声,轻声问:“公爵大人,你明明知道米沃顿是假冒的,对吗?”   瓦伦丁有些诧异,谨慎地问:“你听说了些什么,塔尼亚,又是从那该死的阴魂不散的中校那儿吗?”   塔尼亚摇着头,握紧他的手:“我听说了一些有关你不好的事。上帝在上,我发誓我从未怀疑过你。我只是想证明你的清白,我进了书房,看到了你的手稿……”   “你真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瓦伦丁公爵轻声叹息,严厉地说,“你发现了我的秘密,说吧,我该拿你怎么办?”   “对不起……我……”   公爵大人严肃的脸上突然出现了裂缝,竟是突然笑出了声,低叹着将她揉进怀里,轻声说着:“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毕竟米沃顿并不是个光彩的人物,躲在背后嫌恶这样肮脏的社交圈,但是自己却不得不妥协其中。连我自己都很轻视这样的我。”   “公爵大人……您比许多人都勇敢。”塔尼亚说,“他们连登高疾呼的勇气都没有。”   “谢谢你的安慰,我很受用,我最亲爱的塔尼亚。”公爵大人微微一笑,双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我是如此地喜欢你的聪明伶俐。”    ☆、三六章   三六章   To love /   is to be vulnerable/   自从公爵大人涉嫌谋杀情人的流言在伦敦城不胫而走,公爵府上总算清净了。先前络绎不绝前来拜访塔尼亚的贵妇小姐们早已不见了踪影,甚至就连她出门散步时迎面遇上了,也都偏头佯装不认识,远远地,瞧着她的眼神似是嫌恶、似是怜悯,又似是幸灾乐祸。   塔尼亚在心中好笑,这就是上流社会吧。幸而,她从未抱太大希望,只是,原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爵大人,如今受到这样的冷落,也不知作何感想?   瓦伦丁公爵依旧照常赴宴,照常社交,只是邀请函变少了,他也就顺理成章窝进了书房里。有好几次,塔尼亚都瞧见他在煤油灯下聚精会神地奋笔疾书。入夜,他轻手轻脚地躺回床上,小心翼翼将她拥入怀里。   她侧身,顺从地偎入瓦伦丁公爵的怀里,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而窝心,竟是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或许正是因为深陷谋杀情人的丑闻,贵族圈有意无意地排挤瓦伦丁公爵,才让她觉得两人是彼此相濡以沫的。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完完整整属于她。   外头的流言传的愈来愈不堪,塔尼亚却觉得自己与公爵大人的心更贴近了。   中校大人再一次出现时,表现的更为强硬了:“耶和华在上,我决不能让你嫁给一个杀人犯,我的蜜糖,我的塔尼亚。趁大错还未铸成,我必须带你走,原谅我必须表现的如此粗鲁,像打劫人的劫匪,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无法瞧见你一步步走入泥淖。天知道,留在杀人犯身边是多么危险和愚蠢的事。”   “公爵大人不是杀人犯。”塔尼亚申辩,“多谢你的好意,中校大人。”   邦克中校却不愿妥协,捉住她的手不肯放开:“深陷情网的女人往往没有理智可言,我的蜜糖,我无法不承认——你的理智被蒙蔽了。瓦伦丁公爵最擅长的就是迷惑女人,而艾丽莎已经尝到了此中恶果,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   塔尼亚摇着头:“中校大人,那是因为您不了解他,我愿意相信他,相信他的为人。在这样的时刻,我更不能背弃他,塔尼亚请求您,让我陪在他身边。”   “恐怕这是我唯一不能满足你的请求。”中校大人冷声道,捉住她的手,将她推入马车里。   马车咕噜噜的车轮声响起,塔尼亚无助地被禁锢在车中,瞧着眼前的公爵府渐行渐远,一种悲伤油然升起。多么的似曾相识,几个月前,她也是这样被送上马车,决然离去,徒留公爵大人一人彷徨、无助地收拾那可怕的烂摊子。   而这一次,她决不能重蹈覆辙,至少不能就这样离开伦敦城。   “中校大人。”塔尼亚回眸瞧着邦克中校,放柔了音调,“您的建议确实对我颇有裨益,我身在此中,不能被一时的情感蒙蔽了理智。我会听从您的建议,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与公爵大人暂时保持距离,但是我必须留在伦敦城,至少不是现在离开。请允许我留在肖克利先生的府邸,我必须了解事情的真相。”   “感谢上帝,你终于明白了!”邦克中校欣慰地点头,调转马车方向,驶往肖克利先生伦敦的居所。   接连几日,塔尼亚几乎是被软禁在屋内,什么事也做不了。她内心焦急,却无法飞奔到公爵大人身边支持他、帮助他,只好央求女仆探听下伦敦城的风声,却没有多少消息。她不知道公爵大人有没有来找过她,也不知道肖克利先生和邦克中校是如何回复他的,对于瓦伦丁公爵的事,府里的人只字不提。   一个月之后,又出了一件轰动全伦敦城的大事。那时,米沃顿和兰瑞夫妇正值新婚蜜月,周游列国归来,满载了一车厢的礼物。马车经过皇后大道时,人群拥挤着排了老长的队,阻挡了他们的去路。马车夫下车一问,却回禀说:“先生,夫人,我想整个伦敦城都为之疯狂了,他们争先恐后……是在抢购一本书,名叫《浮华背后》。”   “《浮华背后》?”兰瑞一字字念着,抚着还没有隆起的肚子,笑道,“整个伦敦城,还有谁的书能比我们米沃顿先生更有影响力?”   “据说……”马车夫迟疑了一会,“他也叫……米沃顿。”   坐在兰瑞身旁的米沃顿脸色一白,他知道这件事迟早会曝光,但是曼宁男爵承诺过会为他摆平一切的。然而,一切似乎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   兰瑞脸色一沉,起身跳下马车,也不顾米沃顿上前扶助她的手。她踉踉跄跄跑了几步,顺手夺过身旁那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刚排队买到的书。   《浮华背后》,作者:米沃顿。   她看着这几个烫金的字,如此的刺眼。   顾不得细看,她翻到扉页,映入眼帘的却是……   “感谢各位读者朋友的厚爱,只是我不得不万分抱歉的通知您,本人米沃顿所出版的书籍只有《优雅表象》以及此次出版的《浮华背后》。至于市面上以米沃顿署名所发表的其他著作,并非出自本人之手,让您困扰和破费之处,我深表遗憾。本人不曾公开签售书籍,未来也不会参与任何公开签售,敬请谅解。——米沃顿,于伦敦。”   兰瑞一字字读完这段话,只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长。她来回地读、重复地读,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耳边传来了路人的窃窃私语之声:“原来那个米沃顿是假的,难怪文笔粗糙、内容匮乏,这样犀利又文采斐然才是真正的米沃顿之作!”   “兰瑞!兰瑞!”米沃顿也跳下了马车,试图抱住她。   “走开!”兰瑞愤而甩开他的手,昏沉之间开始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肚子。米沃顿是假的,是假的……她决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米沃顿试图阻止她,纠缠之间,兰瑞太过激动,昏死了过去。   翌日,“米沃顿”与兰瑞的街头好戏便传遍了伦敦城的大街小巷。邦克先生和邦克太太深居简出,只怕遇上众人看好戏的目光。邦克太太整日唉声叹气,她的妹妹兰瑞出身名门、姿容靓丽,怎么会千挑万选,最后选了个冒牌货!   警察署将假冒的米沃顿拘留了起来,将追究他冒名顶替、出书骗财的事。整个事件闹得伦敦城沸沸扬扬。就在“米沃顿”被拘留后的第二日,报纸上刊登了一篇匿名的文章,揭露了“米沃顿”是如何居心叵测地从一个马车夫包装成了鼎鼎大名的米沃顿,骗取了整个伦敦城的信任,迎娶了美艳高贵的兰瑞小姐。这无疑是对兰瑞小姐、甚至是整个邦克家族最好的讽刺。   当塔尼亚看到整个新闻之时,心中感慨万千。只有她知道真正的米沃顿正是瓦伦丁公爵,公爵大人终于写完了《浮华背后》,看来这一个月他过得并不是太糟。至少他能沉浸在写作之中,不会胡思乱想。   为了排解她的寂寞,中校大人给她带了米沃顿的新书《浮华背后》。开篇她早已经看到过,上一次故事在游戏人间的约翰遇上一见倾心的女子那儿截然而止,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结尾——游戏人间的浪.荡子约翰因为心爱的姑娘退出了繁华虚假的社交场,终其一生爱她、守护着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塔尼亚心中震动。虽然没有人明白,但她却知道,这是公爵大人最直接的告白。约翰就是瓦伦丁,瓦伦丁就是约翰,他对她承诺了一生一世、期许了无限的未来。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必须得想个办法出去见他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应该快结尾了~ ☆、三七章   三七章   When you love someone, all your saved-up wishes start coming out.   Life is a flower of which love is the honey.   约有一周后,警察署在中校大人的引荐之下,找到塔尼亚。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午后,塔尼亚在肖克利先生和女仆的陪同下,在小花园里散步。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警探突然出现在肖克利先生的宅邸,他面目严肃、神色凌厉,音色浑厚地说:“阿尼娅肖克利小姐?马车夫假冒米沃顿一案,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不一会,众人围聚在会客室里。警探大人介绍了此行而来的目的。原来,马车夫虽然承认了他冒名米沃顿之事,但他声称:“我对米沃顿一事一无所知,我甚至都读不懂他那些艰深冗杂的文字。是埃里森曼宁男爵,他说,只要我承认我是米沃顿,其他的事都交给他来办。我以为扮演米沃顿不过是一出闹剧,不知道会如此严重。是他,我完全是受他所指使。”   然而,当警察署找到曼宁男爵,曼宁男爵却说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马车夫的阴谋!上帝在上,我绝没有半句欺瞒。他拿出一整本《优雅表象》的手稿,上面还有一字一句修订的标记,他栩栩如生地描绘自己是如何亲眼目睹上流社会的王爵贵族、贵妇小姐们浪.荡在所谓的名流社交圈,这才决定写作这样一本针砭时弊的书。我完全是受他蒙蔽,我是无辜的!”   警探大人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眼神深邃地盯着塔尼亚:“我听邦克中校提起,阿尼娅肖克利小姐曾无意间听见他们的对话,也许你能出庭作证。”   塔尼亚有些为难地望着他,警探大人这是让她出庭指证男爵大人。很显然地,如果没有人愿意出庭作证,一个马车夫骗子的证词、一个是男爵大人的证词,法官会信任哪一个是毫无疑问的,埃里森曼宁男爵将被无罪释放。但是,如果她出庭作证,曼宁男爵一定会拆穿当时在公爵大人的城堡里根本没有阿尼娅肖克利小姐这一号人物。她是肖克利先生家的女仆一事将会被拆穿,甚至如果被曝出私生女的身份,将会抹黑肖克利先生的名誉。而一个女仆或私生女的证词根本无法撼动男爵大人。   塔尼亚斟酌了一会:“我虽然无法出庭作证,但是,或许另有办法能帮助您,警探大人。肖克利先生,请允许我随警探大人出门一趟。”   一个月之后,马车夫假扮米沃顿一案在中心法院开庭。作为轰动整个伦敦城的大事件,吸引了许多人来旁听。旁听席上人潮涌动,塔尼亚和邦克中校坐在最前头。中校大人的神色间有些紧张:“要知道我本不愿意带你前来的,我最亲爱的塔尼亚。如今你有孕在身,行动不便,这里人头太多,只怕你有所闪失,这是我绝对无法容忍的。”   塔尼亚笑着安抚:“中校大人过虑了,我一切安好。瞧,什么事也没有,难道不是吗?”   法庭上的辩论仍在继续,“米沃顿”与曼宁男爵互不相让,就在辩论进行到了最紧要关头,一个突如其来的证人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多瑞斯曼宁,曼宁男爵的夫人,一个黝黑的意大利人。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法庭,缓缓走上证人席,看也不看她的丈夫一眼。   “我,多瑞斯曼宁,并非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我深爱我的丈夫,无条件支持他、爱他。然而,他的所作所为令我深感痛心。我无法看着他再错下去,一错再错,所以我站在了这里,指证我的丈夫,埃里森曼宁男爵,正是他,教唆了马车夫乔装成米沃顿,以冒名顶替的书来骗取整个伦敦城的钱财。”   她的话一出,旁听席上便沸腾起来:“埃里森曼宁,你这个骗子!”“埃里森曼宁滚出伦敦城!”   “你怎么知道她愿意出庭指证自己的丈夫?”邦克中校问。   “多瑞斯并不爱他的丈夫,霍西尔伯爵假借真正的米沃顿之名向她伸出橄榄枝,她正好寻了机会摆脱曼宁男爵。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然后投奔霍西尔伯爵的怀抱。”塔尼亚说,“而霍西尔伯爵,因为伯妮丝的事,他与曼宁男爵积怨很深,正有意对他落井下石呢。”   “我的蜜糖,你真是聪明极了。”邦克中校不无赞叹。   塔尼亚微微一笑,不再赘言其中的经过。她与警探大人本是去找瓦伦丁公爵请求他帮忙的,塔尼亚知道多瑞斯一直不曾忘记过公爵大人,她筹谋多次只想爬上公爵大人的床,如果让瓦伦丁公爵出面,她一定会被说服。   但是当公爵大人听闻这个惊世骇俗的建议之后,脸色阴冷地瞪着她:“我最亲爱的塔尼亚,我的公爵夫人,在我们一个多月别离之后,在我像个疯子一样日日夜夜思念你,而你终于像奇迹一般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这就是你想要对我说的话?这就是你此行的目的?亲手将我推上别的女人的床?老天,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难道你的心就不曾挂念过我,不曾为这样的想法有过一点点的心痛?”   “公爵大人,我只是希望您能出面说服她,并不希望你与她过从甚密。”塔尼亚申辩。如果真的让多瑞斯爬上公爵大人的床,她会疯掉的。   公爵大人这才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将她搂紧在怀里:“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最亲爱的公爵夫人。不过,为了满足你的心愿,我倒是愿意推举一个人选。”   塔尼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法庭上多瑞斯仍在详细解说曼宁男爵操控马车夫假扮米沃顿的经过,以及因为米沃顿骗取了多少钱财,存在了哪些户头。   旁听席上又是一阵群情激动,此起彼伏:“埃里森曼宁,滚出伦敦城!”“你这个骗子,快还钱!”   “肃静!”法官无奈喊着。   塔尼亚趁着骚乱悄悄走开,与等候在门口的瓦伦丁公爵会合。公爵大人瞧见她走来,原本紧张的心神总算落定了:“你这个坏女人,只怕生来就是来折磨我的。我等着、盼着,只怕你后悔了。若是你后悔了,瞧我不去法庭上把你捉回来。”   “我怎么会后悔?”塔尼亚笑道,“我以前都不曾想过能够有嫁给你的一天。”   他笑了笑,捧着她的脸认真道:“但是我们的婚礼没有宾客、没有祝福,甚至你还将拥有一个被人讥讽为杀人嫌疑犯的丈夫。”   “我不在乎。”塔尼亚说,“我知道你不是,总有一天会证实这一切的。”   “你真是令我感动。”公爵大人虔诚地吻着她的唇角,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他将她抱上一旁等候已久的马车。马车沿着中心大道驶往边郊的教堂。   “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坦白。”马车里,塔尼亚温柔地笑着,抚摸着小腹,“基督世界的所有精灵在上,我塔尼亚起誓,我与中校大人从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公爵大人怔了怔,盯着她抚摸小腹的动作,不太确定地问道:“孩子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塔尼亚有些赌气地说,“如果不是你三心二意,为了气走你,我也不用出此下策。”   “我的孩子?!”瓦伦丁公爵几乎是欣喜若狂,将她搂的至紧至牢,抱着她的手臂竟是有些微微颤抖,“你这个坏女人,竟是忍心欺瞒我这么久?我又怎会三心二意?自从遇上了你,我的心便失落了。你这个女巫,偷了我的心,却还要怪罪我三心二意。老天,如果你知道,在与你分别时,我的心是如何忍受着折磨,那么你便不会这样质问我。”   他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处,那里有心脏清晰的跳动声。   “这里。”他笃定地说道,“从遇上你的那一刻起,我最亲爱的塔尼亚,便被你塞的满满的,再也住不下任何人。同样的,你的心里也只许有我一个。”   “它从不曾改变过。”塔尼亚也将公爵大人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   马车停靠在边郊的教堂。在边郊无人问津的教堂里,一场婚礼悄无声息地举行着。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神父问。   “我愿意。”塔尼亚毫无犹豫的回答。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公爵大人回答,“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以任何名义,将你我分开。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公爵夫人,永远。”   邦克中校找到他们时,塔尼亚一脸坦荡:“中校大人,我与瓦伦丁公爵已经结为夫妻,我想您没有理由再带我离开。”   这一次,不论如何,她都选择与公爵大人站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OH 还要再拖一章,好累,先睡了。 ☆、三八章 [END]   三八章   Tell me you are mine/   I'll be yours through all the years/   Till the end of time/   [一年后]   公爵府里可谓是热闹非凡,时不时响起的啼哭声,仆人们手忙脚乱地忙碌着,他们可是怕了这未来的小公爵大人了,若是他哭的狠了,免不得又要受一顿责骂。如果你问瓦伦丁公爵,此刻最让他烦心的是什么,他必定会说:这浑小子简直想要把整座房子拆了,老天,我真是不明白,一个小不点竟然有这样大的能量,哭起来简直山崩地裂,任是谁也招架不住,只能让他最喜欢的母亲哄.诱。   难得宁静的午后,春风和煦,日光明媚。不出所料的,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天际,仆人连忙抱起小公爵直奔塔尼亚午休的卧房。胆战心惊地敲着门,门内劈头盖脸地吼来一句:“该死的,他每次哭的都很是时候!”   片刻之后,塔尼亚打开卧房门,抱过小公爵,小公爵果真乖乖闭了嘴。不一会,瓦伦丁公爵披了件晨衣走近,愤懑地瞪着她怀里最喜欢捣蛋的小东西,控诉道:“我的公爵夫人,你如此厚此薄彼,是不是我也得像个孩子一样哭嚎才能获得你更多的注意?”   塔尼亚顽劣心起:“我确实没见过公爵大人哭嚎的模样。”   公爵大人耸耸肩:“那真是让您失望了。也许下次我应该试一试。”   塔尼亚笑了,吻吻他紧抿的唇。   公爵大人笑着挑眉,双手圈上她的腰:“你知道……这样的安慰可是不够的。”   ***   在公爵府的生活简单却并不单调。   中校大人对于她一意孤行嫁给瓦伦丁公爵的事非常生气,甚至与她断绝了往来。他在伦敦城消失了,连肖克利先生也不清楚他的去处,有传闻说他孤身前往东印度了。   霍西尔伯爵偶尔会过来看望塔尼亚和小公爵,他从不主动说起自己的风流韵事,但是贵妇小姐们的八卦总是传的比风还快。听闻霍西尔伯爵与多瑞斯好了一段时间,但是他很快厌倦了壮硕的意大利黑妞,勾.搭上了一位来自法国的贵族小姐卢西奈,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上流社交圈对霍西尔伯爵家境拮据之时心知肚明,纷纷感叹卢西奈识人不明。   除了霍西尔伯爵之外,公爵府上鲜有来客,多半是忌惮于“杀人嫌疑犯”的名讳。上流社交圈的人见到公爵府的马车,常常低头假装看不见;社交圈的名流活动,瓦伦丁公爵夫妇也甚少在邀请之列。公爵大人倒也乐得清闲,一一整理了名下的产业,在伦敦近郊购置了一座庄园,准备在精心装修之后,搬过去住。伦敦城里是呆不下去了,城堡又太远太冷清,舟车劳顿,只怕塔尼亚和小公爵受不了旅途劳累。   某天午后,警察署来找瓦伦丁公爵谈话。塔尼亚刚安顿好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公爵,扶着楼梯缓缓走下客厅。偌大的客厅里,瓦伦丁公爵、劳伦斯律师和警探大人靠在沙发里,正在进行冗长而沉闷的会谈。这样大大小小的谈话已进行过许多次,无一例外地,瓦伦丁公爵作为被质问的对象,只是这次似乎有什么不同。   “我们找到一个目击者,声称他曾在案发前一天见过一个褐色头发的男人进出艾丽莎的房间。他之前因为害怕未曾将事实禀明,现在他即将动身离开伦敦,这才把情报告诉我们。”留着络腮胡的警探大人翘着二郎腿,不无正经地说,“不知道公爵大人有没有印象,按照目击者的形容,那褐色头发的男人与我一般高,模样英俊,喜欢穿西装马甲,抽雪茄。”   瓦伦丁公爵扫了一眼脸色凝重的劳伦斯律师:“我想劳伦斯能给你答案。”   劳伦斯律师思虑片刻,答道:“我想您说的人,应该正是艾丽莎的男友亚伯,我的远方亲戚,虽然我一直不愿承认这件事。亚伯除了一副好皮囊以外,一无是处,原谅我不得不这么说,他吃.喝.嫖.赌,花钱如流水,当然,花的全是艾丽莎的钱。艾丽莎终于无法再忍受,有意和他分手,便断绝了他的经济来源,他被赌场追债,迫不得已请我去保释他。多亏了瓦伦丁公爵的善意,赌场的钱,还是公爵大人垫付的。可是,亚伯恶习难改,流连赌场,一赌输,就去纠缠艾丽莎拿钱。也正是因此,公爵大人才会与艾丽莎相识。”   “公爵大人发现艾丽莎与老情人旧情复燃,所以萌生了杀意?”警探大人故意大胆假设。   “我想这种可能性很低。”劳伦斯律师解释,“为了摆脱亚伯的纠缠,公爵大人与艾丽莎是假扮的情.人。”   “这么说,艾丽莎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公爵大人的?”警探大人捋着他的络腮胡,眉头紧皱,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绝不可能是公爵大人的。”劳伦斯律师斩钉截铁地说,“因为艾丽莎是……”   “劳伦斯律师!”瓦伦丁公爵打断他的话。   警探大人狐疑地看着瓦伦丁公爵过激的反应,明白这里头一定藏了什么秘密。他故意提高了声调:“公爵大人,我想您现在非常清楚,所有的的矛头都指向了您,社交场上那些看不惯您作风的人——抱歉,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更是有意趁机落井下石,定罪于您。如果您对我还有所隐瞒,我该如何帮助您呢?”   瓦伦丁公爵不耐烦地变换了个姿势:“我并非有意隐瞒于您,探长阁下,只是这件事事关家族的名誉。”   “若是您被定罪,这难道就不折辱家族名誉了?”警探大人说。   瓦伦丁公爵变换姿势后,正瞧见塔尼亚立在楼梯下不远处。他起身说道:“塔尼亚,来,过来这里,我想你也有兴趣一起听一听。”   塔尼亚顺从地走近,坐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似乎这样能传递给他坚定的力量。   瓦伦丁公爵眉头紧促,似是回忆起了许多不好的事情,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瓦伦丁家族的秘密,我们从不曾对外人提起。我的母亲她……并非早逝,她卷走了我父亲所有可带走的钱财,和她的情人私.奔了。”   公爵大人回头望着塔尼亚:“我想这件事你早已经了解了,可你不知道的是——艾丽莎,正是我的母亲和情.夫的女儿,尽管她自己并不知道。”   他紧紧反握住塔尼亚的手,才又叙道:“我接近艾丽莎并非是单纯想要帮助她,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带着背.叛和耻.辱的印记。艾丽莎在她死后继承了她的遗产,而那些遗产本应是属于瓦伦丁家族的,我要追回属于我的东西,哪怕手段并不光明。”   警探大人瞧了一眼瓦伦丁:“公爵大人,抱歉让您回忆起不堪的往事。不过,以我的职业判断,您与她有仇在先,又有金钱瓜葛,依然存在杀人动机。”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再仇恨再耻辱,我也不会杀死她。”公爵大人不敢苟同。   “那依你们所见,她的前男友亚伯呢?”警探大人问,“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你们要隐瞒不报?”   劳伦斯律师连忙道:“公爵大人不说起亚伯,是不愿意亲手将我的亲戚推出台面作为挡箭牌。我知道他一直希望亚伯在我的劝说下,能够放弃赌博,重新做人。公爵大人宁愿牺牲自己的声誉,也想给亚伯一次机会。这一年来,我内心也非常矛盾纠结,一方面怀疑亚伯是杀人真凶,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不是。”   “他如今在何处?”警探大人问。   “一直生活在伦敦近郊。”   “我想必须劳烦您带路去一趟了。”   两日后,听闻艾丽莎谋杀案已经水落石出了。当警探大人找到亚伯时,他脸色惨白,对自己在争吵中失手杀死艾丽莎供认不讳。在开庭当日,瓦伦丁公爵和塔尼亚前往旁听,以前低头不见的人们纷纷热情地打招呼恭维,声称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心地善良的瓦伦丁公爵会是杀人凶手。   “我对所有人都说,公爵大人怎么可能是杀害艾丽莎的凶手?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事实证明,我是如此的正确。”邦克太太说。   瓦伦丁公爵笑着一一感谢:“真是太感谢大家了,一直以来对我如此信任。”   艾丽莎事件之后,瓦伦丁公爵又重回了社交圈中心。关于艾丽莎与瓦伦丁公爵的关系,庭审没有公布,因此在社交圈中一直流传着各种版本的八卦。   一个月后,瓦伦丁公爵夫妇收到了霍西尔伯爵的婚礼邀请函,婚礼即将在十五日后举行。据说卢西奈怀孕了,霍西尔伯爵不得不将婚事提前。这本不是一桩大事,然而婚礼当日却出了个大bug,震动了整个伦敦城。   正当牧师问:“在场的各位当中,有谁能提供正当的理由,指出这两位的婚姻不合法吗?”   黑妞多瑞斯冲了出来,撕毁了卢西奈的头纱,对着所有人嚷道:“我有!因为我已经生了霍西尔伯爵的孩子!”   霍西尔伯爵脸色青白,大声喊道:“那孩子并不是我的,在我和她相好之后,发现她早怀有身孕,这才离开了她!她的孩子是与那个假的米沃顿马车夫通.奸之后生的。”   “胡说!孩子明明是你的!”多瑞斯大喊。   在一片吵嚷声中,牧师不得不宣布婚礼中止。消息在伦敦城不胫而走。霍西尔伯爵不得不带着卢西奈回法国避避风头。据说两人悄悄在伦敦城外的教堂里完了婚,然后前往法国去了。   瓦伦丁公爵夫妇顺利搬迁去了伦敦城郊的庄园,几乎断绝了与伦敦社交圈的往来。日子过得平淡却并不单调,因为天天有个调皮捣蛋鬼与他的父亲较劲。   “我的公爵夫人,能不能不要走?”瓦伦丁公爵抱着意欲起身的塔尼亚,不无撒娇地说。   门外孩子啼哭的声音越来越响,塔尼亚一脸为难:“或许他是饿了,得给他喝点奶。”   “天知道,你半个时辰前才喂饱了他!”瓦伦丁公爵义正言辞地说。   “他还这么小,你得多体谅他。”   “哦,体谅?天知道我有多体谅他,能不能让他体谅体谅我?”瓦伦丁公爵稍稍松了手,低声说,“等你喂饱了他,能否请他体谅体谅我,记得让你回来……喂饱我。”   “公爵大人……”塔尼亚微微红了脸。   约有一年后,瓦伦丁公爵收到了霍西尔伯爵来自法国的书信。信中说,卢西奈声称她是法国贵族的女儿,而实际上她却是法国贵族厨子的女儿。他们结了婚,生了个儿子,在法国过得非常拮据,准备即日启程返回英国,希望好心的瓦伦丁公爵能够在经济上支援他一些。看来,他的儿子小霍西尔伯爵仍将继续寻觅一位富有的妻子了。   【END】   2016/9/17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们,sorry拖这么久,鞠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